第六章 先後忌辰 蘇家家主(1 / 2)

臘月初七,先孝廉皇後祭日,滿城哀鴉。

城主府的車馬行至東大街就開始堵塞,抬眼一看,滿街都是圍繞在蘇府門前的賓客。

青雲先生與江攜跟著城主陳潭的馬車,好不容易才開出一條路來。蘇家現任家主蘇啟年是孝廉皇後的表弟,此時正於祠堂跪禮。立於門前接客的是蘇家長子,蘇玲玲的表兄,蘇直,字淩雲。

蘇淩雲為蘇啟年的長兄,蘇家長房蘇傑的獨子。蘇傑夫婦早年外出被流寇所害,從小由蘇啟年帶大生得劍眉星目,英俊瀟灑,加之出生書香,滿腹經綸,是城中人人吹捧的少年郎。弱冠之年上門說親的人都快將這蘇府門檻踏破了。

“兄長。”

剛下車,蘇玲玲就小跑到了自家兄長身邊。

今日的氣氛肅然,蘇玲玲一改華麗的衣飾,隻穿了素色衣裙,也未佩戴首飾,不施粉黛,模樣看上去十分憔悴,體態單薄,看上去虛弱極了。

蘇淩雲見她如此,麵不改色地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你已嫁為人婦,怎能還同孩童般胡鬧,成何體統?”

蘇玲玲看著與她有些陌生的兄長,尷尬地停住腳步。她的眼神戚戚然望向蘇淩雲,殷切而悲傷,少年卻不曾回頭看她。

陳潭走上前,與蘇淩雲相互行了禮,側身看著蘇玲玲失神的模樣,小聲喊了她一句,蘇玲玲才回過神來。

蘇玲玲看了一眼陳潭,又將目光轉向了蘇淩雲,眼角有些濕潤,她用微小的聲音說道:“隻是...多日不見兄長...有些想念...”

“是妾身失態了...”蘇玲玲扯了扯嘴角,看向陳潭微微點頭,“今日先皇後喪事,妾身方才所為,怕是要衝撞了先皇後在天之靈,妾身自願領罰。”

陳潭見她如此,猶豫起來。

蘇淩雲瞥了一眼蘇玲玲,又對陳潭說道:“罰不罰的,容後再議吧。諸位都是來祭奠先皇後的,快些裏麵請吧,城主大人,家父已然恭候多時了。”

陳潭回禮,連連附和:“淩雲說的是,這外頭冷,夫人身子不好,還是趕緊進屋去吧,嶽父大人還等著咱們呢。”

蘇玲玲順從地點了點頭,衣袖掩麵說道:“是不該不讓爹爹多等。”

江氏祖孫跟著陳潭一同進了門,蘇府算是蕪城除了陳家最有威望的氏族了。即使如此,此蕪城地處西北,便是再有威望的家族也並不富裕,加之近年傳出經營不善的流言,蘇府的擺設雖齊全,院子打理的也算幹淨整潔,但江攜覺得,這屋子卻還不及醉楊樓富貴。

天上飄起了雪,很冷。

眾人跟著蘇淩雲的步伐,一路走到了內院祠堂。前來祭拜的人不在少數,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悲傷嚴肅的表情,蘇府的管家為每位客人遞上三根線香。

祠堂裏做法事的主持重複念著聽不明白的法文。因由陳潭城主之尊,他們不必等待,大步走進了祠堂率先祭祀。

祠堂內掛滿白綢,大門敞開著,沒有生炭火,徹骨的冰冷。

中間的位置跪著一個中年男子,他的身體僵直,就這麼直直地跪在冰冷的地上,連蒲團也沒用。聽見侍者傳報城主進香,那人方才起身。

他便是蘇啟年。

男子眉宇之間依稀可見十分的英氣。

蘇啟年是孝廉皇後的表弟,少年時家道中落,同孝廉皇後一道翻山越嶺前往金陵尋親,投奔到舞陽侯府門下,親密無間。隻是孝廉皇後嫁入東宮後離開金陵,回到了蕪城故地,娶妻生子過上了平靜的生活。

“城主大人來了...”他的眼睛看上起很疲憊,滿是血絲,似乎是在很多個深夜裏思念著什麼事,什麼人,卻又終不得願。

陳潭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蘇啟年,語露擔憂道:“嶽父大人辛苦了,多保重身體才好,若是病倒了,先皇後也定不希望看到。”

蘇啟年微笑著道謝,立於一旁,將拜禮的位置留給了陳潭。旁人看了或覺得尷尬,陳潭管這年紀相仿的人叫嶽父,怎麼也是有些別扭的。

下人遞上了蒲團,陳潭上前跪拜。他敬完香便輪到了蘇玲玲,她的動作慢些,神色哀傷,與平日嬉笑嬌俏的模樣大相徑庭。今日肅然,女子未施粉黛,容顏雖有些憔悴,卻是清冽柔美,別有一番韻味。上完香,蘇玲玲又輕聲默念了許久,隻得聽到“保佑”、“如意”、“活”之類的字眼。

說完,女子緩緩奉上香,退到了一邊,走到了陳潭身邊。

青雲先生帶著江攜一同上前。青雲先生對著麵前黑木白色的尊位鄭重三磕頭,鄭重說道:“草民江敬,尊告孝廉蘇皇後,如今天下海晏,陛下勤於政務,殿下好學上進,將來必能成為一名造福澤萬民的賢明君主,皇後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