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科學家,最後都邁上了神學的方向,或者有了唯心主義信仰,倪可不明白自己以後會不會那樣,但現在,她依然是科學的信徒。這點,她的內心無比清晰。
“尤天一去了哪裏?能找到嗎?”倪可問,她要找到他,然後想辦法恢複他,算是對塗塗的補償。
“我找過的,但是……”倪誌英搖頭,“這個人,似乎消失了一般,蹤跡全無。有時候我也會安慰自己,沒有消息,那也沒有壞消息,說明他可能還活著,在世界的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倪可皺眉,問道:“那,有沒有什麼方向,他去處的可能方向?”
“我回去過農場,去過他和塗塗以前居住的屋子,去過他的學校、塗塗的學校,還有他們父母的墓地,凡能想到的都去找過了,沒有任何蹤跡。”倪誌英痛苦搖頭。
倪可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消失得那麼徹底?
“後來,我改變了研究方向,不想再提起這不堪的一段往事,尤天一成了我心裏的禁地,當時在醫院,我也不想跟你談。”倪誌英說。
倪可暗下決心,她要找到尤天一。
講述完了,倪誌英低著頭,許久沒有說話。
“爸爸,都過去了,會有辦法的。”倪可生怕老人不舒服,安慰。
“我不知道會不會過去,但我有時候會夢到尤天一,夢到他站在那裏,滿臉淚水看我,說自己辜負了塗塗。”倪誌英歎息,留下眼淚,“我覺得自己很失敗,毀了一個好好的人。”
那段時間,倪誌英注意到倪可,一個孤兒,親生父親不詳,母親是個剛剛成年的少女,懵懂的生下了她後又拋棄。他作為養父,由於工作繁忙,對女兒的關注也不多,學習上更是從不過問,但倪可自由成長,卻是個天才。
尤天一,是自己傾注心血的作品,卻……
兩相對比,倪誌英愈發挫敗。所以,他埋葬了這段不光彩的事情。
“對了,寧木子在您的實驗室工作過一段時間,她有沒有可能知道什麼?”倪可問。
倪誌英搖頭,肯定的說:“這事不會有人知道。”
倪可便不再追問。
“哦,塗塗的日記本,尤天一誤給了我,後來一直沒有拿回去,如果你想要,明天去我辦公室找給你吧。”倪誌英說。
“好。”倪可點頭,也算是個紀念,等以後找到尤天一,可以還給他。
晚上,擔心父親,倪可沒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睡在小時候的房間裏。房間沒什麼變化,完全是記憶中的樣子。
根據時間線,倪可慢慢想起來一些事。
有一次,她從學校回來過周末,倪誌英跟她提到說“智商的秘密會被揭開,以後高智商不再是天才特有的,也會變成一種商品,供人選擇”之類。那個時候,倪可沒有上心,所以沒有細問。
還有一次,倪誌英突然問“尤天一對塗塗怎麼樣,為了塗塗甚至不惜犧牲自己”類似問題,想來那個時候,差不多他們開始了實驗。
哎,自己是有機會阻止的,倪可歎息,為自己的不敏感惱火。
第二天一早,倪可早早起來,下樓後發現倪誌英已經在廚房忙碌了。
見到倪可,倪誌英說:“正好,我早餐做好了。”
“爸爸,你睡得怎麼樣?怎麼這麼早起來了?”倪可不由有些擔心。
“沒事,年紀大了,睡眠就那樣,醒了就不想躺著了。”倪誌英說。
兩人一起吃過早餐,去了實驗室,在倪誌英的辦公室,找了許久,都沒有那本日記本。
“奇怪,我明明記得放在這裏的。”倪誌英疑惑,“我肯定沒動過。”
“會不會被清理掉了?”倪可也幫忙尋找。
“不會,清潔機器人有程序設定,不會清理文件、書籍這類的。”倪誌英肯定。
“那就奇怪了。”倪可四下看,有沒有漏了哪個角落?甚至到沙發底下看了看。
忽然,倪可想到一個可能,問倪誌英:“爸爸,寧木子經常來你辦公室嗎?”
倪誌英點頭。
“那,會不會她看到了?”倪可猜測。
“她拿那本日記本做什麼?”倪誌英不理解。
“除了日記本,還有其它東西沒有了嗎?”倪可提醒。
倪誌英愣了一下,然後在書櫥的角落裏翻動,許久,沒有說話。
“怎麼了?還少了什麼?”倪可問。
“HOG項目的幾張材料,尤天一自己的一些手寫記錄,還有我的幾份總結手稿。”倪誌英皺眉,“寧木子很聰明,應該是知道了什麼。”
倪可點頭,那寧木子那些話,就能明白了,她甚至以為倪誌英是故意的吧。
“您知道嗎,寧木子不僅是郝博士的病人,也是我的病人。她有妄想症,傳統的心理治療方式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於是郝博士和我一起擬定了治療方案,通過性格改編技術治療,本來結果很成功,但她服用了錯誤的激素劑,她的高智商,是個意外。”倪可告訴倪誌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