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肩膀上趴著個四歲的小萌妹,右邊肩膀上扛著個一百八十多斤的漢子,錢芊依然健步如飛的把全世界都甩在身後。
隻是肩膀上滴滴答答的血液,溫溫熱熱的,隨著錢芊腳步的起伏,而一壓一飆的濺到錢芊的臉上,不少的血絲也隔空飛濺到燕兒的衣衫裏……
錢芊走的還是那條進山的路。鑽進山口就看見那飛瀉而下的小瀑布,流水在月色中朦朧的晃動,一如白日裏的輕煙拂過。
傍晚烤羊肉的篝火火塘上鑲嵌的石頭,還在散著餘熱,隻是那洗手煮魚湯的廚子,卻已經命在旦夕了……
這一切的變故就發生在半個時辰之內,眨眼之間的生死變幻,讓錢芊感覺自己逃跑逃得特不真實,恍惚得有點像是在做夢。
但燕兒的嗚咽聲,卻提醒著錢芊,這雙腳,必須更快、更快、更快的逃命。
……
繞過白日裏剛剛嬉戲過的水潭,從瀑布旁邊的叢林小路裏鑽進去,就進入一片山林裏。沿路到處都是橫斜的枝丫。
因為左右兩邊都扛著個人,錢芊不得不彎下腰,把自己這三個人組成的一團移動肉團,壓低通行。
錢芊往前飛竄的速度實在太快,隔三差五就有半道上盤桓著的狐狸、野兔、野豬被踹飛到兩邊,驚起一群群的野鳥四散飛鳴……
跑跑跑跑跑跑……
從有路,跑到沒有路,從小樹叢裏跑進深山老林,又在深山老林裏沿著山體斜坡往上爬……
一直爬到了一個空曠的岩石山頂上。
呼……
“燕兒,壞人追不上我們了……”
環顧四周,望了望。月光底下全是黝黑黝黑的山脈,連綿起伏的群山從自己的腳底,向四麵八方延伸,起起落落……
剛剛的那一場的殺戮,就在這深山裏下的某一處發生過。
也許還有另一場殺戮,正在這深山底下的另一處進行著。
錢芊把廚子先放了下來,才又小心翼翼的把燕兒給放在廚子的身邊。
四歲的小女孩,自幼跟著爹娘在這與世無爭的小天地裏生長,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鮮血,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爹爹如此的狼狽。
廚子因為失血過多,在清冷的月光下,臉色慘白慘白的。
“燕兒”
蠕動了嘴唇,發出的聲音卻微弱得,隻有錢芊這條龍動用靈力才能聽清。
廚子拚盡全力想要抬起手來,摸摸燕兒的臉頰,隻是他帶血的手掌嚇得燕兒一陣瑟縮。
“爹爹……”
“錢……錢姑娘……燕……燕兒就……交給你了”
這廚子的臨終托孤,著實把錢芊給嚇了一跳!
“我自己還沒成年呢!”
思及於此,錢芊又蹦達一下,跳了起身,蹦達得更遠一點點。
“廚子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就跑……你自己和你閨女在這喂狼!”
錢芊作勢要跑,那廚子一著急,喉嚨裏又突出一口血。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孱弱得連自己的嘴唇都支使不動……
隻能徒勞的,用一臉哀求的目光盯著錢芊看。
廚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剛剛這一路上都在強撐著,隻是想撐著到最後一刻。他想看著燕兒,看到燕兒安全的被帶離那修羅場……
廚子是在刀尖上滾過來的人,上半輩子為帝王家賣命,換來這下半輩子的安寧。
像自己這種死士,能偷得五年的平和生活,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在這山莊裏過,也算不枉此生了……
廚子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這個隻得四歲的小閨女……
眼前的錢姑娘,心地純善。
雖然今天第一次見到她,但廚子心裏明鏡似的,這個錢姑娘是個可以托付的人。
“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錢芊頻頻後退,最後站在這大石頭的邊緣上,手指著廚子的眼睛說:“我就把你扛回去,還給你媳婦,把燕兒也還給你媳婦!”
興許是錢芊的威脅起了一點點效應,廚子不再把眼睛盯著錢芊哀求。而是轉了轉眼珠子,神情溫和的看著燕兒。
“爹……爹……爹……”
這個四歲的小娃娃,還在嗚嗚咽咽的哭著。也許是已經過了害怕的時分,也許她終於明白知道死亡正在趕來的路上……燕兒一雙瘦弱的小手,正不知所措的在按他爹身上的箭傷……她徒勞的想堵住,那依然外冒的血窟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