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日上三竿間,烈日如灼。
鳳鸞宮前的青磚地一片金燦燦,餘輝傾灑,深宮紅牆仿若鍍了一層金。
原本繁多的下人都被打發了去,她不喜歡人多,隻留三兩個,正承韶金色光輝,掃著庭院落葉,時不時擦拭額間汗水。
一旁繡金鸞鳳雲煙錦緞門簾邊,宮女正不斷以蒲扇揮著爐子,爐上燉著正是昭娣的補藥,饒是她熱的滿頭大汗,仍片刻都不能離開視線。
藥草香味隨著煙霧撩起,映在這灼灼烈日下。
倒像是幾分冷宮的味道。
這幾日,朝廷盛傳皇後娘娘與他人私通懷有子嗣,雖未保住但罪名坐實,紛紛請求寧弘降旨,廢了溫昭娣皇後之位。
聲稱以正後宮。
與此同時,太醫院門口寧伯賢與寧弘認親的一幕,被大肆宣揚,廣為流傳,已成了少年繼承人遠從邊塞歸來認父的佳話。
寧伯賢的出現,更讓大家有底氣要求廢除溫昭娣,並徑直立寧伯賢為太子,鞏固著不穩定的江山。
剛剛回宮身後就有了這麼些擁護者,還真不能小瞧了他。
殿前的事情,昭娣這幾日皆有耳聞,讓她最心寒的是,她名義上的母親竺素懷從將軍府派來一隊兵衛前往煙靈被禁足的冷宮內,直接濫用私刑杖責煙靈。
寧弘趕到的時候,煙靈被打的奄奄一息。
可他還是護下了。
雖寧弘沒有半分責罰竺素懷,但昭娣心裏已然埋了一根刺。
“娘娘,喝藥了,”金環捧著熱騰騰的補藥進來,對她行了行禮,“對了娘娘,那寧伯賢在外麵求見呢,咱們見是不見?”
空芷冷眼相向,語氣衝著,“見他作甚!這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我家主子救了他,他倒好,拉著自己亡母作說辭來認父。”
“空芷,”昭娣有些微怒,“你這是說的何話,若寧弘真是他父親,總得讓人家認主歸宗。”
“主子,他認父,還不忘直言不諱提到要追殺你的事情,當年君上並不識得你,隻知曉長安王妃破了東宮千屍案,這才因著朝前那幫老臣們的話,自從見了你,君上一直在保護你啊。”
昭娣接過藥碗,纖手撚起勺子攪拌著,搖頭吹了吹,“別說了,金環,讓他進來吧。”
空芷氣急敗壞,憤而轉身離去,直徑撞了一下剛進來的寧伯賢。
她正一口一口喝著藥,伯賢拍了拍被撞的有些吃痛的肩膀,見了她,好似沒發生過先前的事情,對她笑吟吟,“姐姐,我來看你了。”
“喲,說得好聽,”金環也對他冷言冷語,“先前是誰說要殺了我們長安王妃的,也不想想是誰救了你。”
昭娣不語,似漫不經心喝著藥。
伯賢有些微楞,對著金環解釋,“當日一時口快,竟忘了姐姐便是曾經的長安王妃,父親不過一時意氣之舉,姐姐可莫要誤會。”
“話都是你說出來的,如今又叫我們別誤會,你瞧瞧你自個矛盾嗎,這究竟是諸多誤會,還是言不由衷呢。”
見他說不出來話,昭娣才將空空的藥碗交給金環,掏出絲帕輕輕擦了擦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