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1 / 3)

安住院落幾日,身體稍微調養好了些,當日她詢問顧晟,昔日竺素懷說過的家中女將軍,是否為林中試探的夫人。

顧晟似有隱情不可說,麵對閉眸不視物的昭娣,也不忍隱瞞。

這一日昭娣拉著寧弘,讓他帶自己去一處偏避的小院。

院落蕭條,滿地落葉。

回廊生灰,長椅蒙塵。

門簾陳舊,堂下花,枯萎。

寧弘玉手揭起門簾,扶著昭娣跨進門檻,一雙流波凝眸打量四周。

她隻能靠聽,靠嗅覺,空氣中隻有淡淡的,清水煮沸鐵鏽銅壺的鐵鏽味道。

依稀可聞的呼吸聲帶著些許距離。

老婦人靜靜背對他們坐在窗前,望著眼前寂寥的景色,一坐便是一整天。

屋內皆是精致小巧的兵器,生了灰上了鏽,舊木方桌一椅,單薄被褥床榻,再無其他。

許是想的出神,竟是沒有發覺他們的到來,寧弘握拳於唇間,輕咳。

一震,不解回頭,見是二人,又緩和了心情,散漫道,“當今的君上與皇後,找我一老太婆作甚?”

一手輕撫上寧弘,“阿寧你去門口,我跟她單獨待會。”

他不放心,猶豫了許久,昭娣推了推,“別想太多,快去。”

低下頭,柔聲道,“有事一定要喊我。”

“好。”

身旁人轉身出了屋子,她摸索著向前走幾步,“當年您馳騰沙場不遜色將軍,如今怎的,甘願斂了性子?”

那眉眼一瞬淩厲起昔日女將軍的英姿颯爽,其間韌性通透,隨後淡然褪下,不過一尋常老太婆的古稀神情。

“老身鉛華洗盡,隻能在這空屋虛度餘生。”目光投落在手中支撐的權杖紋路。

纖手摸了摸眸上的明目紗,“可是您仍舊有著,翻雲覆雨的本事,昭娣望塵莫及。”

“說白了,你就是有事來找我。”

“不錯,找不得嗎?”

“你找你的,我依舊過我的。”

“你會幫我的。”

她不屑,“將軍府的嫡孫,都是這般自信嗎?”

傲然頜首,“不,隻是我像極了你,年輕時候的你。”

老婦人眸子終於冷下。

她嫵媚地微側頭,繼續道,“您一生的事跡,昭娣略有耳聞,都是攪亂過朝堂的人,何不惺惺相惜呢?”

“可是,老身做錯了,不會再走後路。”卸下了偽裝,她言語滄桑無力。

大氣一拂衣袖,惹的身後佛金璀璨,“可我不會錯,也不會輸。”

抬起的眼眸帶著嫌棄,“自信過頭,當心得不償失。”

輕笑,纖手舉起,微微拂了拂眸上紗,“若是這點自信都不敢有,昭娣也不會來找您了,這世間尚有無數可能,昭娣不敢獨自誇大,但也不會,放任自己。”

言語一狠,“你是在責怪老身?”

她也失了笑顏,絳唇弧度不見,“如今天下尚亂,我扶慕楓將軍為金遼國主,免去戰亂生靈塗炭,眼下怎料,府中將軍竟聯手前朝餘孽,再欲掀起腥風血雨,你身為前朝靈越女將軍,竟是冷眼旁觀?”

“靈越女將軍,老身,識不得!”

突然一笑,又是似笑非笑,“是了,你既如此說,那便是靈越女將軍死了。”

昭娣轉過身,麵向門簾投來的日光,她半回頭,覆上薄紗的側顏,印著韶金色鍍邊,“死在響徹天邊號角下的,軍隊裏了。”

身姿隱入門簾外。

徒留空氣中遊蕩的金芒。

久遠的沉寂。

婦人回望窗外,耳畔依稀聽到當年,勝利的號角聲,混合在呼喊的將士號令裏。

她突然閉上了眸子。

驀然睜開。

回去的路上,昭娣放慢了腳步,被寧弘牽著的手,輕嗅園中花香。

她突然伸出另一手摸索,仍是厚重的衣袍。

瞥眉,“阿寧,你冷嗎?”

按捺住不斷遊走的手,輕摟,低下頭,“不冷,出來匆忙,忘記了換。”

“虧得坊間流傳我一世醫名,卻一直治不好你的病...”

“那樣才好,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我是你永遠的病人。”

“終日被病痛折磨著,你不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