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爺子卻是好脾氣的笑了:“那我等著你。”
方文心也不搭理他,自顧自忙自己的,待到她收拾妥當,卻已經月上柳梢頭了,任老爺子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沒有絲毫的不耐煩,方文心歎了一聲,拿了包包:“走吧。”
司機開車把他們送到一個小館子門口停下來,方文心看著那招牌,愣了好一會兒,“這家館子……還在呢。”
任老爺子微笑望著她,眸子裏的光芒卻是說不出的柔和:“因為我不想它消失。”
從前念書的時候,這是他們兩個人最愛來的地方,後來分手,都成了家,他卻把這館子買了下來,不管生意如何,卻是****開著門的,或許,就是為了今天吧。
方文心回過頭去,昏暗的燈光裏,身邊的男人都老成了這樣了,一臉的皺紋,卻偏生眼睛亮閃閃的,簡直,簡直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嘛!
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啊。”
任老爺子瞧著她笑,縱然不比豆蔻年華時的嫵媚嬌俏,卻也依舊是他心頭烙印的那一枚朱砂痣。
“進去吧。”他覺得心跳都快了起來,仿佛整個人又回到了意氣風發的青春年少時。
“要一份酸辣魚,還有土豆絲,要做的酸酸辣辣脆脆的,再要一個香菇菜心,一碗紫菜湯,兩份米飯。”
任老爺子點了菜,一張口說的那幾樣,卻都是往日她每次來吃飯都要點的菜色,雖然普通又家常,但卻百吃不膩。
方文心也有些動容:“這麼多年了,你還記著呢。”
“怎麼敢忘?我活了這麼多年,仿佛隻有那一段時光,是真的在活著。”
餘下那些年,不過是湊合著過日子罷了。
方文心不再開口,低頭看著整潔的桌麵,任老爺子沉默了片刻,方才又說道:“兩個孩子的事,你怎麼想?”
“能怎麼想?定宜雖然有錯在先,可終究還是你的好兒子錯的太離譜,差點要她丟了一條性命,我這個做母親的,還求什麼?隻求她好好兒活著就謝天謝地了。”
任老爺子聞言就有些訕訕的:“司曜真是糊塗……不過,誰讓他有個糊塗的爹呢?”
方文心微微驚愕,轉而卻是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不由得一笑:“你倒是看得明白。”
“文心。”任老爺子卻忽然正了神色,認認真真開了口:“咱們倆錯過了一輩子,難道要兩個孩子也這樣錯過?文心你想過沒有,如果他們心裏還有彼此,就這樣分開了,豈不是,重蹈我們的覆轍?”
方文心微微蹙眉:“我們定宜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
她想到容錦,那個為了定宜可以舍棄一切的好男人。
任老爺子卻是微微搖頭:“這世上當然有無數個比司曜好的男人,可是定宜喜歡的,又有幾個呢?更何況還有等等……文心你信我,我的兒子我了解,經曆了這樣一次,他再不會像從前那樣衝動,他隻會待定宜更好。”
方文心被他說的有些動搖,可想到當日躺在急救室一身鮮血的女兒,想到因為女兒的事纏綿病榻的丈夫,這一切的緣起,都是因為任司曜……真的能放下嗎?
怪隻怪,女兒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固執而又一根筋,認準的事,再也不肯回頭。
所以她執意悄無聲息的離開,錯過了一輩子,所以定宜選擇了自己認為的對任司曜最好的一條路,卻生生讓兩人有了天大的隔閡……
她輕歎一聲:“孩子們的事情,讓孩子們自己決定吧,我們老了,還是不要插手了。”
任老爺子隻得微微頷首:“你說的是,孩子們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幹涉了……那麼文心,我們的事情,你怎麼想?”
方文心聞言先是一愣,忽而就有了微微怒氣:“你說什麼呢?”
她才剛死了老公,他就說這樣的話,把她當成什麼人了?
縱然她和丈夫稱不上相親相愛,可到底也相敬如賓的過了一輩子,尤其是,丈夫待她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方文心不是一個沒良心的人,更何況,他們還有定宜這個女兒,若說這二三十年下來,沒有丁點的感情,也根本不可能……
這邊丈夫屍骨未寒,任成威就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把她看成水性楊花的女人了!
“文心你別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當然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可是……”
“你既然知道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那就不要再說了!我丈夫剛剛不在,我已經決定了,要為他守孝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