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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料想趙亦晨會這樣回答,許漣微愣,接著便斂了斂眉梢眼角的譏誚,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再將杯子擱回桌麵時,她:“一千萬你還是收下,對孩子有用。”

“不需要。”趙亦晨卻不等她話音落下就啟唇拒絕,語態冷靜而從容,“我能養好她。”

抬眼對上他的視線,她思忖幾秒,暫時將這個問題擱置到一邊:“那我姐的墳,你要不要遷回去?”

沉默地與她對視,他眸色深沉,沒有任何情緒的臉看上去冷漠至極。

“為什麼要遷回去?”

不知是第幾次收攏了眉心,許漣淺吸一口氣,克製住了煩躁的口吻,“她是你老婆。”

對方並沒有因此而收斂。

“八年。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聯係我。”他麵無表情,好像在談論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一字一句都同他此刻的眼神一樣不近人情,“我寧可她在失蹤那年就死了。”

被最後一句話刺痛了耳膜,她眯起眼,突然將麵前的半杯咖啡往前一推。

“別了,孩子聽得懂。”有那麼幾秒鍾的時間,她感到胸口發悶,以至於無法控製自己的言語:“要是她肯定就不會讓孩子聽這些。”

“她還在乎孩子?”沒有因為孩子在場而就此打住,趙亦晨把她的身影牢牢鎖在瞳仁裏,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反問的語氣漠然如舊,“那她為什麼要丟下孩子?連你都知道以我的條件不能照顧好善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許漣幾乎被他的咄咄逼人徹底激怒。但怒火達到一個頂點時,她忽然冷靜下來。

“你在試探我。”她緊緊盯住他的臉,將疑問換成了陳述。

趙亦晨仍舊拿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睛回視她:“我在陳述事實。”

“我昨已經跟魏警官過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聯係你。但她從就教善善認爸爸,這就證明她是希望回到你身邊的。”把自己昨的話大致複述了一遍,許漣重新放鬆下來,好整以暇地將咖啡杯拉回自己跟前,“你這麼對她不公平。”

“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公平,就告訴我真相。”

她扯了扯嘴角,“到底你還是在懷疑我。”

“她當初是怎麼回許家的?”

話題轉換得毫無征兆,許漣默了默,已經完全確定他剛才的一切表現都不過是為了試探自己。抬手捏了捏耳邊的發絲,她不緊不慢地答道:“我爸爸找到她的。是有人願意拿錢換線索,所以他知道了她被賣去的地方,然後四處打聽,找到市,把她接回了家。”

“‘接’回了‘家’。”鸚鵡學舌似的重複一次這個用詞,趙亦晨的目光從頭至尾都沒有離開過她的眼睛,“她失蹤前打了一通報警電話,你知道麼?”

震驚在她眼裏轉瞬即逝。這足以讓他確定,她不知道。

“我和她在一起九年,從來沒有聽過她那樣的聲音。”他看著麵前這個與胡珈瑛如出一轍的女人,無法從她漆黑的眼仁裏瞧清自己的麵孔,“她在求救。在向我求救。”

他記得最開始的兩年,隻要一閉上眼,他就能聽到她的聲音。緊張,恐懼,顫抖,絕望。它反反複複出現在他的耳邊,他的夢裏,他腦海的最深處。有時候,他記不起她的臉,卻能清晰地回想起她那隻有十一秒的聲音。他無數次夢到她抓著電話報警求救,但從沒有夢見過結局。

“我是她丈夫,還是個警察。那是我老婆唯一一次向我求救,我卻救不了她。”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低啞而平穩,某一個瞬間卻仿佛與她的呼救重合在了一起,“你讓我怎麼相信她這麼荒唐的死法?”

坐在對麵的許漣緘默不語。

半分鍾的沉默過後,她站起了身。

“善善的監護權變更手續過陣子就辦。你可以先帶她回家。”彎腰把腳邊的旅行包拎上桌子,她兀自結束這場談話,“至於那一千萬和遷墳的事,你想改主意就隨時聯係我。”完又探出手來,摸了摸姑娘的額頭,“善善,要聽爸爸的話,知道嗎?”

已經把含在嘴裏那截吸管咬變了形,姑娘緩緩抬頭,目光有些呆滯地望向她,沒有回應。

許漣固執地等待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收回手,提步離開。

低頭瞧了眼身旁的姑娘,趙亦晨發現她依然呆呆地把盛著檸檬茶的玻璃杯捧在手裏,全神貫注地咬著吸管,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注意他和許漣了什麼。他撥開她垂在臉邊的長發,替她摘下耳朵裏的耳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