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攻訐(1 / 2)

萬曆四年十二月十六日。

冬寒料峭的北京城銀裝素裹,久違的冬雪終於瀟瀟而下。

夜裏停雪後,天空又刮起了賊風。

風呼嘯了一夜,樹木抽打著枝條嗚嗚作響,像是魑魅魍魎地獄裏遊魂的嚎哭,讓人瑟瑟發抖。

天還沒亮,蕭瑟冷清的北京城便喧囂起來。

喝道聲、避轎聲、馬蹄聲、唱喏聲嘈嘈雜雜。

今個是例朝的日子。

平時懶得從被窩裏爬出來的王勳貴位不得不吃這份苦頭。

洗漱完畢的老爺們,站在窗外,他們不約而同的向外眺望。

按理來說,諸如極端天氣,大雨,大雪,冰雹等朝會該是取消。

等了半天卻不見宮裏的旨意。

無奈的隻好推開大門上轎,悠閃悠閃的往午門而去。

熹光初露,悠揚而又威嚴的鍾鼓聲在一重重紅牆碧瓦間跌宕回響。參加朝見的文武百官在鴻臚寺官員的帶領下已來到皇極殿外序班站好。

年輕的朱翊鈞早早就被李彩鳳叫醒。

朱翊鈞柔捏惺忪的睡眼之際,便被拉在椅子上,梳洗更衣。

一切妥當後,便被抬至皇極殿。

坐在平日朝會的金台禦幄上,身後是撐張五把巨大金傘以及四柄大團扇護衛丹陛的錦衣力士。

鳴鞭響後,京師中凡四品以上官員分文東武西魚貫入門行叩頭禮,然後登階循廊分班侍立。

張居正作為百官之首,立與皇帝金台帷幄之旁,與皇帝咫尺之遙。

今日的張居正略顯疲憊。

昨日下班後,回到家中將自己關在書房,絞盡腦針的想了半宿,還是沒理出頭緒。

要不是今日早朝,恐怕他一夜無眠。

張居正身後則是次輔呂調陽,張四維。

東簷柱前是大九卿的序列,駙馬都尉許從成、吏部尚書張瀚、戶部尚書殷正茂、兵部尚書譚綸、刑部尚書王崇古、工部尚書郭朝賓、都察院左都禦史陳瓚這些京師一等衙門的堂官都已依次站好。

西簷柱,是六科廊的言官序立之地。三十多位言官站得整整齊齊的,一個個表情嚴肅,絕不見交頭接耳之狀。

“叭、叭、叭”三聲清脆的鞭響,接著傳來一聲高亢的喊聲:有旨啟奏。

門口的大漢將軍也同時呐喊,他們是經過專門的訓練,並抽調軍中好手嗓門高者,專門負責傳話,好叫午門外的官員聽的真切。

張居正作為內閣之首,優先出列。

太仆寺請將明年應徵馬匹查炤,萬曆三年例行兵部。

謂寺臣言良是保定順德廣平東昌永平河間歸德七府,兗州府濟寧滕嶧等二十二州縣,原額馬七千八百一十九匹酌派折色六分本色四分共馬三千一百二十七匹,其餘各州縣並南直隸地方盡派折色原係本色今改折色者徵銀三十兩,原係折色者徵銀二十四兩其保定等府該角…所屬州縣本色折色各數目呈部查考可之。

朱翊鈞正色道:“準!”

張居正又拿出第二封奏疏

狹西督撫石茂華侯東萊以莊浪土人族盈二萬性悍難治,僅用協守土官魯東一人統之,非便議於紅城子添設防守土官一員。

以本城古城野狐城各土人屬之,西大通堡添設防守土官一員,以連城等處五旗屬之,聽彼中選委悉受莊浪參將節製。

其原隨操土軍有在紅城子及西大通者俱就本地防守免赴該營,而於西寧備禦內查撥四百名以補前額。

仍立鄉約建杜學擇生員厚廩給以教訓生童間知文理送學作餋使崇禮義以變夷習下兵部議可從之。

“準!”

兵部言東北夷虜速把亥等失利懷慚思欲一逞十一月十八日西犯沙河二十六日複犯東關兩入兩出地方保全無虞複念薊鎮之燕河石門遼左之沈陽開原皆其馳騁呼吸可到者乞申飭堤防毋淂顧彼失此上然之。

速把亥蒙古泰寧部落酋長,連年進犯大明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今年又是連續犯邊,著實可惡。

兵部所言就是告訴皇上,他速把亥又來了,他先犯沙河,再犯東關,不過在這兩個地方沒討到便宜,兵部指出沈陽之左開源是平原之地,蒙古騎兵可縱橫馳騁,不得不防。

“知道了。”朱翊鈞語氣凝重,雖然沒當麵指責兵部尚書譚綸,內心的不滿,估計所有人都聽的出來。譚綸老臉一紅,尷尬的低下頭。

奏疏:巡按禦史邢玠論報固鎮邊工言兵備馬文徤在臨鞏捏報在靖虜頗有功…

聽完朱翊鈞厲聲:“查!絕不姑息!”

朱翊鈞認真的聽著奏疏的同時,下麵的文武百官也在觀察朱翊鈞。

話說以前的朱翊鈞表現的中規中矩,平時的奏疏其實就是念給他聽聽。

這些奏疏早就在文華殿讓馮保讀過,之所以再來一遍,就是要給個結論。

當皇上的畢竟不能總是在擬票上簽字畫押。

早朝的目的可不緊緊是皇上露個麵,最重要的還是要處理政務,其次聽取大臣的建議。

而今日的皇上有些特別,具體說哪裏不一樣,好像說不出來,但是明眼人感覺到,今日的皇上有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