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愈發暖了起來,這幾日我日日陪在姨母身邊,正和姨母下棋,忽然聽到外麵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縱然有千般不情願,也隻好跟著姨母出去迎駕。
剛到門口,皇上已經一步踏進門來,陽光在他身後灑下,如同一幅巨大的光幕,他雙眼漆黑如墨,沉穩的氣質由內而外滲透出來。他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過,看到我臉上露出微笑:“若兒也在?”
我趕緊給皇上請安,他擺擺手,笑著讓我坐下。
我坐在一旁,看著皇上和姨母端坐在八仙桌兩旁,身上一般無二,穿著由光華璀璨的金絲繡線刺繡而出的宮裝,濃烈的龍涎香撲鼻而來,充斥著宮室的每一個角落。我忽然覺得壓抑,想要尋故離開,卻又存了幾分好奇。
原來皇上是要去行宮,我一聽兩眼已經放出光來,皇宮雖然雍容華貴,卻並不自由,各式各樣的規矩擺在那裏,層層織就了一個金燦燦的牢籠。
“這次去行宮你伴駕隨行,著睿王、瑾王和端王同行,逸王留下監國,就不用去了!”皇上擦了擦手,盯著我們沒有下完的棋局,淡淡地說著。
一聽逸王監國的消息,姨母已經滿心歡喜,她隻顧答應著,笑意嫣然。我放下心來,隻要姨母跟去,我肯定也能同去,雖然去行宮也並非完全自由,可是總比待在宮裏要好!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自從灝千去西北領兵,我時時看著手腕上的玉鐲,卻沒想到那一麵之後竟是如此久的分離,又有什麼辦法呢?!我暗暗有些失望……
初春的陽光帶著它特有的和煦,灑在正元殿,我看著遠處的樓台水榭,巍峨城牆,以及不停後退的街道在我身後漸行漸遠,心情就不由自主的飛揚起來。我陪著姨母坐在馬車裏,越發呆不住了。
“是不是待悶了?”姨母憐愛地看著我,我微微嘟嘴,晃了晃姨母的衣袖,她何嚐不知道我的心思,終於笑著點點頭,我歡呼一聲,打開窗戶,喊來一個貼身的護衛:“去給我準備一匹馬!”
“不用準備!”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我回頭一看,是何正卿,原來他也來了!
我開心地向他揮手,他快馬過來,隔著轎廂跟姨母請安,然後才對我說:“出來吧,我帶你騎馬!”
姨母點點頭,我開心地掀開轎簾,外麵有兩個太監要來扶我,然而,沒等我下了馬車,他已經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拉,我已經穩穩坐在他的懷裏,他雙手環過我的腰,而後輕輕一抖韁繩,馬兒緩步而前,步伐穩健。
陽光惺忪,官道古樸,正卿手握馬韁將我環在懷中,馬跑的飛快,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有些好奇,這不是何正卿的風格。我想到這次留在宮中不能外出的嘉懿,忽然覺得有些遺憾,若是她在,一定希望正卿陪她騎馬。
風疾疾的從耳邊刮過,我不由得縮在他的懷裏。他的下巴輕輕摩挲著我的秀發,我能察覺到他唇角的笑意。
“你怎麼了?”半晌,我們終於把浩浩蕩蕩的隊伍甩在後麵,他才放慢腳步。
“沒什麼!”他避而不談,可是我明明白白的看出他有心事。
他索性放了韁繩,隻是環著我的腰,防備著我落馬。他一直不做聲,我似乎猜到了什麼,也不去問,更不想去核實。許久,他拿了一塊玉佩給我,我有些奇怪,自他懷中抬眸看他,他的眼神有些躲閃,卻執意將玉佩硬塞在我手裏,低聲在我耳邊說:“若兒,不管任何時候,隻要你需要我,我的性命都可以交到你的手上。”
我被他唬了一跳,再去追問,他卻一句話都不說,我的淚忽然就開始下落,他好像慌了神,一把將我抱在懷裏,淚水沿著我的臉頰滴落在他的衣襟上,片刻就已經氤氳成一片……
過了許久,他送我回到行營,回去的路上,我看到淩灝軒站在營帳前,出乎意料的,何正卿並沒有請安,甚至沒有駐足,我自然權當沒有看到。隻是,經過的時候我明顯看到淩灝軒唇角冷冷的笑意……
走了三天,終於到了行宮。這裏雖然不如皇宮富麗堂皇,卻也建的頗有特色。姨母體貼我性子活潑,沒有硬留我和她住在一起,專門安排了院落給我,我自然樂的開心。
自從納妃以後,淩灝清見我的時候反而有些別扭,我知道他的心思,卻也知道他母妃的心思,她們日日盼著自己的兒子能夠納妃立府,有了封號,才能在朝堂上行走,才能籠絡大臣,建立自己的實力,宜妃娘娘兩個兒子,總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也是人之常情……
早上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出了宮的日子果然好過許多,我匆匆梳洗了,就去園子裏閑逛,春意正好,我走在長滿鳶尾的黑色山坡,在綠樹林花那一抹重比一抹的春色的感染下,悄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