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兩位嬤嬤糾結的時候,黛玉屋裏兄妹三人難得湊在一起用了膳,林忱纏著林恪問些府外的雜七雜八事情,黛玉則在一邊安靜聽著,神色中難免流露出些豔羨。
林恪在和林忱說話的中途偶爾打量了黛玉幾眼,笑問道:“妹妹可是昨晚沒睡好?”
黛玉聽到這話,又想起昨晚寶釵的一番話,遲疑著將她的事情說了,又眼巴巴地看著林恪:“哥哥,寶釵姐姐說的對嗎?”
“妹妹覺得呢?”林恪反問了句,他本來還以為黛玉這般模樣隻是因為清柏的事情傷心,卻沒料到中間還有寶釵這麼個小插曲。
看著陷入自我糾結的黛玉,林恪語氣說不上嚴厲,但卻很認真:“難道妹妹覺得我和林忱將來都依靠不得?”
“自然不是。”黛玉連連搖頭,就是因為哥哥將她照顧的太好了,她才會內疚。覺得自己不僅在正事上幫不上什麼忙,還總是因為寶玉的事情在拖後腿。
“那咱們換個說法,妹妹覺得你元春姐姐可憐不?”林恪又問道。
“可憐。”黛玉點頭。
“如果寶玉能知道上進一點,你元春姐姐還用得著在宮裏處處小心,時時謹慎嗎?如果薛家大哥是個好的,還用得著你寶姐姐如此東奔西走嗎?”林恪對寶釵的話語既可憐又可歎,“就算是那個不盼生男盼生女的楊玉環,最後還不是說被放棄就被放棄?家族的枝繁葉茂,從來都不是靠著女子裙帶維持的,也不是靠一個深宅女子就能支撐起來的!”
黛玉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抬頭眼睛亮亮地瞅著林恪:“所以寶姐姐和元春姐姐非不願也,實不能也?”
林恪笑著點頭,寶釵和元春心機再深沉,終究不過是年輕姑娘。如果有可能的話,誰能不樂意安安穩穩地做個大家閨秀?隻是攤上那兩個不著調的兄弟,如果自己再不拚一把,那真就隻能等死了。
話說她家妹妹果然是聰慧過人,一點就透啊!在林恪眼裏一向是聰慧過人的小黛玉,在另一個人眼裏卻略顯矛盾。
“大爺?”京城百刹街上,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正看著麵前的少年一臉迷茫。自家少爺從另外一條街上抓到這張紙開始就站立看了好久了,不過就那麼幾句話,怎地到現在還沒看完?這位管家喊了一聲,見到自家小主人沒有反應,又稍稍大了點音量:“大爺!”
被稱作大爺的這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穿著一件玉色柳條紋外袍,銀色如意紋腰帶,看起來眉星目朗,翩翩佳公子一枚,隻可惜腰間那帶了些雜質的玉佩,泄露了家中情況一二。此時他聽到旁邊管家話語,才終於回過神來:“啊?”
“大爺不是說要給姑娘買些首飾嗎?眼前這家店鋪東西就挺齊全的,聽說價錢也合適,大爺要不要進去看看?另外馬上就要殿試了,二太太怕是雜事太多顧及不到這些瑣事,不如大爺先幫著姑娘挑選首飾,老奴去別處幫著大爺置辦妥當?”
“福伯不必多操勞我殿試的事情,嬸娘雖然平日裏諸事繁雜,但這件事情想必還是能記得的。”少年清淡的眸子裏麵飛快地劃過一抹嘲諷的神色,這種在京城貴婦麵前顯示寬容大度的機會,可是不多呢!
“先去給妹妹買些首飾吧。”這個少年邊說邊跨進了街對麵這間名為‘珍珠鋪子’的店麵,這家鋪子從開業至今,引起的轟動可算是頭一份了。
當時誰都覺得這鋪子開不長,誰都沒料到它就這麼安安穩穩地開下來了,並且買賣還有越來越紅火的趨勢。不是沒有好事者、嫉妒者、眼熱者打探這鋪子背後的主子,但在知道該鋪子是得了忠順王府的庇佑之後,一個個都灰頭土臉地放棄算計了,甚至連那嘲笑者都少了許多。忠順王爺那可是什麼規矩什麼禮義都不顧忌的,否則也不會任由那個名叫琪官的戲子踐踏王府名聲了。此時為了這麼個小鋪子和那個龐然大物對上,不劃算啊不劃算!
這位少年和身後的福伯剛進了店麵,就見到一個小二笑著迎了上來。這小二眼神微微上下一掃,邊笑著打開了話匣子:“二位是替家中姊妹們買些平日穿戴的小東西嗎?還是要買下聘之禮?如果是前者,那我給客官推薦下這款八寶荷花簪,如果是後者,那這款點紅寶石擰絲金簪更加合適一些。這邊還有三色翡翠珠葫蘆墜耳環、雙麵多寶簪、鏤花彎杆珠寶步搖、珍珠八寶珠鳳,這些都是近日比較受小姐們青睞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