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這般急急的過來找我,可是為了寶玉的事情?”元春在聽聞賈母過來的時候,心底已經有了譜,邊親自給賈母端茶倒水邊問著。
賈母歎息了一聲:“按道理講,寶玉的事情有她老子娘打理,我本不該跟著插手。但他好歹也是在我身邊養了十多年,我有些話不好和你娘說,但眼見得這家裏一日比一日鬧騰,萬般無奈之下,也隻能過來和你說說,你畢竟見得多,知道的內情也多。你要是覺得我思量的有道理,下次就和你娘好好說道說道;要是覺得我杞人憂天了,那往後我就安心當我的老太太,也不跟著討人嫌了。”
“祖母千萬別說這話,您可是家裏的定海神針呢。”元春笑著說道,這才坐到了賈母身邊,“您可是覺得寶釵配寶玉,門第差了點兒?”偶爾聽自家母親說,老太太在府裏對寶釵一直都是淡淡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要不然老太太也不能見到節禮就急急地過來了。
“門第是第一。”賈母掰著指頭一樣樣說給元春聽,“若是幾十年前的薛家,和咱們寶玉聯姻,也是樁天作之合的姻緣。但是現在薛家眼瞅著就沒落了,隻剩下那些家私銀子,外力一點兒也借不到,反倒還要借助咱的名頭來震懾宵小,重振門楣。”
“其二,寶釵上頭有個不著調的哥哥。當初能為了香菱打死人,日後真和咱府上成了親家,再鬧出什麼事情,是不是也要拖累咱府上?一次兩次罷了,次數多了,外人還當著咱府中的人都是如此橫行霸道,視國法律例如無物呢。”
“其三,寶玉對寶釵,和對其他的姊妹們並不分別。而寶釵對寶玉,開始也是若即若離的,後來還是得了你封妃的旨意,才漸漸靠過來。”
賈母零零散散地說了這些,又歎了口氣:“比較起來,史家現在依舊屹立不倒,湘雲和寶玉二人門第、家私、模樣,樣樣都配的上。最難得的還是這兩個孩子從小就經常在一起玩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無需擔憂日後感情生了嫌隙。”
元春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偶爾給賈母倒杯茶。等見到賈母說完之後,元妃才悠悠歎了口氣:“祖母的心思我也知道,隻不過……”元春抬頭瞅了下旁邊的抱琴,抱琴會意地點點頭,下一秒就將殿中的丫鬟太監都趕了出去,然後自己也輕輕出去帶上了門,靠在門口幫忙放風。
“怎麼了?”見元妃這般慎重,賈母的心思也提了起來,元春苦澀地笑笑:“隻不過史侯家最近和南安郡王走的挺近的,而當今對南安郡王的觀感,似乎並不大好。”她曾經費勁了力氣讓夏守忠打探些消息,據說宗室裏麵,除了忠順王和睿忠王這兩個眾人皆知的紅人之外,剩下西寧和東平郡王妃據說來往密切,也常進宮陪太後聊天,而北靜王妃走動本就不多,剩下南安郡王妃,好像是個隱形人一般,很少聽人提及。後宅夫人間的親疏關係,和前朝風向是有蛛絲馬跡的關聯的。
賈母聽了元妃這話,滿肚子的盤算也通通落了空,隻是一個勁兒地茫然自語:“如何會這樣?”畢竟是她的娘家,眼見得或許走上了岔路,賈母心中憂心忡忡,“要不,我哪日和史鼎說說?”
“祖母不可。”元春連忙阻止了賈母的心思,“這也是我自個兒的猜測罷了,萬一猜錯了,到時候祖母和我都要落得一身埋怨。祖母不如先旁觀著,若是日後真出了事,祖母再伸出援手,既全了親戚情分又不落話柄。”
賈母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歎了口氣,“也罷,要是照你這麼說,那雲丫頭真不大合適了?”
“本來我也覺得雲丫頭不錯,但就是因為這個事情,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寶釵合適些。雖說家道中落了,但家私並不少。而且家道中落也有旁的好處,至少招惹不到大人物,無非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元春如此勸道,見賈母依舊猶豫不決地樣子,又笑道,“祖母如果還是定不下來,不如就先放著,左右寶玉年紀也不大,等過幾年風平浪靜了,再慢慢挑選不是更好?”
元春說道這裏,忍不住也跟著歎了口氣:“要說最合適最般配的,還是林家妹妹合適。姑父現在簡在帝心,林家弟弟雖未下場,但先是皇上賜字,又和睿忠王爺交好,將來必定一路坦途。林家妹妹也是個靈慧剔透的,隻可惜……”隻可惜比較起來,反倒是寶玉樣樣都拿不出手,配不上林家妹妹了。
賈母聽了這話,半晌才開口道:“我倒是有個主意,可以再試試林家的態度。”她低頭在元春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元春臉上滿是猶豫,半晌才吞吐著開口:“姑父,不會生氣?”
“怎麼說那也是我的親外孫女,我誇讚她幾句有何可生氣的?”賈母不以為然,拍了拍元春的手:“就就這麼定了。要是林府無意,就再等等,日後風平浪靜了就從中給寶玉挑一個;要是林府有意,那更是天作之合,趁機把這兩個玉兒的事情定下來,我也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