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裏?”村裏人一年都舍不得買一次布,更別說拿錢找人做。
梁好運:“咱們坐的那個馬車是你家的嗎?是就好辦,以後駕車去市裏,反正咱們離鎮上五裏路,離市裏才十來裏。回頭賺了錢,咱們一半,一半交公好了。”
市裏的情況張躍民不了解,但有一點他知道,城裏人要上班,沒空自己縫衣服。
“市裏可以倒是可以,就怕爺爺不同意。”
梁好運:“你爺爺平時得用馬?”
張家以前窮,買不起車子。張爺爺為了活命去參軍,好家夥,部隊比他家還窮。這樣一來就更沒機會學騎車。
張爺爺早年靠腿,後來靠馬。轉業到地方,沒有馬,又再次靠腿。工作幾年,攢了些錢,老人家就買了一匹馬,平時騎馬上班,農忙時用馬犁地種莊稼,可比自行車好用多了。
張爺爺退休八年,用不著馬,依然養著馬是家裏種莊稼需要牲口。他偶爾去市裏,也得用馬。平時這馬也就拉點糧食,自家攢的雞蛋,曬的野菜去城裏賣。倒是可以借給梁好運用。張躍民也不是擔心他爺爺不舍得。
張躍民是他爺爺在城裏撿的。本以為是個死孩子,老人家膽子大,摸摸心口還熱著,就把他抱回家,喂點米湯,孩子又活了。
這點老人家沒瞞過張躍民,張躍民很感激他爺爺,又覺得自己不知哪天就死了,就一直不願意再花他爺的錢娶媳婦。
張躍民打小聽話,沒給老人家添過麻煩,又是個聰明的,本來能上高中考大學,因為一些原因沒去成,張躍民也沒抱怨過,張爺爺是一邊覺得委屈了孩子,又心疼他。
老人家希望張躍民能走在他後頭,又擔心他走了沒人照顧張躍民,以至於向來不信鬼神的老人家,不惜花費重金找了個先生,給張躍民算命。
那先生建議張躍民趕緊娶媳婦。
古人常說成家立業。張躍民要是能成家,一切就都立住了。
這事傳出去,知道的人都覺得是衝喜。梁守義敢獅子大開口,也是覺得張家等著喜事救命。
梁好運是娶來照顧張躍民的,張爺爺怎麼可能讓她一天天往外跑。
“爺爺不是怕你用馬。”張躍民實在說不出口。
梁好運笑著說:“你我以前又不認識,你爺爺也不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你們的,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往心裏去。”
“那我就說了?”張躍民不自在的幹咳一聲,“爺爺怕你跑野了心,心離了家。”
梁好運想想張躍民下車都需要人扶著的樣子,“倒是我沒想到。要不——”
“你不生氣?”張躍民驚訝。
梁好運:“哪有那麼多氣。你要是跟我一樣,打小過的不好,做個夢還沒了父母,整天打怪物,你看到豬都覺得眉清目秀可愛的很。”
張家老人家一言堂,他疼張躍民,就算他兒媳婦有意見也不敢讓張躍民知道,以至於張躍民初中畢業前都是快快樂樂的,實在無法理解梁好運。
“那你繼續說。”
梁好運道:“我好多年沒用過縫紉機,而且夢裏的縫紉機還是電動的,跟現在的不一樣,我估計得熟悉一段時間。先買縫紉機,我一邊學一邊給你治病,等你身體好點,咱們一起去城裏。早上去中午回來,下午在家做衣服。隔一兩天去一次,你看行嗎?”
讓張躍民跟著絕對行。
“可以。那咱明天就去?”
梁好運見他比自己還急,心裏很高興,即便他的目的是把她留下來。
“不急。明天去城裏給你檢查一下身體,看看具體是啥病。”
張躍民:“我就是身體虛,五髒六腑比人家虛,真要說癌症腫瘤啥的,還真沒有。”
“再看看,拍個X光我才能放心。萬一因為我出點啥事,我心裏也不安生不是嗎。”
張躍民帶入自己想想,一個無冤無仇的人因為他死了,他下半輩子也過不好,“行,聽你的。你快吃,麵疙瘩快涼了。”
不論是今生的梁好運,還是前世的梁好運,都有很多年沒吃過打了好多雞蛋,還是用濃香的豬油和白麵做的雞蛋麵疙瘩。
結果一盆她吃了一大半,撐的坐著都難受。
張躍民見她很是不好意思的站起來,還靠著牆,好笑又覺得心酸,她以前過的都是啥日子啊。麵疙瘩都能把她吃撐著。
“躍民,躍民,吃了嗎?”
張躍民想起身,梁好運按住的肩膀去開門,“大哥,剛吃好,你吃了嗎?”
“還沒有,忙著端菜呢。不過等一下就吃。”張躍華勾頭找張躍民,“公安進村了,估計一會兒就得找過來,你快教教好運待會兒咋說。”
張躍民愣了一瞬間,想到他誤會了,以為梁好運在梁家說的那些話是他教的。
梁好運經曆的一切太匪夷所思,張躍民暫時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現在也沒空說這些,就由著他誤會,“我都跟好運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