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諾哥哥,快去看看男主人情況。”將男人徹底捆好之後我讓亞諾將刀交給我,然後他去趕緊看看男主人,畢竟他曾經也對我們有過善意。
他點了點頭,我們都可以清晰地看見男主人的靈魂和軀體已經開始不再同步,每一個瀕死之人都是如此。我沒有直接點破,或許這樣可以讓男主人喬多和少年卡亞能多一點希望吧,起碼可以讓痛苦來臨的稍微晚一點。
此時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們不能僅僅隻依靠不死不滅的能力稍微保護一下自己,而是需要足夠強大的力量去稍稍改變一下其他人的命運,這大概也算是我的一個執念了吧。
我幫卡亞割開了綁著他的繩子,輕聲對他說道:“去陪著……你父親吧。”
少年默不作聲,深深地看著他母親仍在地上的屍體,仰起頭,長長地吼了一聲。
亞諾已經將男主人抬進裏麵的床上了,出來對我說道:“讓他去再見一次吧……”
我明白恐怕男主人的生命已經徹底走到了盡頭,比我想象中更快,或許——是失去深愛的妻子後,徹底的絕望吧。
人,便是這樣的奇特物種,他們的生命總會被意誌所影響,就像亞諾,在生命力低於死亡界限時,依然可以堅持許久,因為他永遠懷著希望;像男主人,在還沒有到應當徹底告別世界時,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因為他的已經對未來完全絕望。
“去認真陪著你父親吧。”我又一次對卡亞說道,他並不傻,明白了我的意思,向著父親的房間走去。
地上的木板被踩的吱吱作響,潮濕腐朽的味道混合著濃鬱的血腥味,壁爐依舊劈啪作響,但散出的溫度根本無法驅散淒涼。綠色的地毯染著鮮紅的血漬,那顆頭顱仍舊瞪著眼睛,難以瞑目。
我輕輕合上女主人的雙眼,將她的頭放到了身體的旁邊。我不會對死人或者血腥之類的事情感到有任何不適,這大概是我誕生於真正的大死亡之中吧,但是這不會代表我對死亡不會產生情緒。
一聲聲惡魔,妖怪,不得好死之類的咒罵仿佛變得模糊,混合著火焰與房間內少年的哭聲,仿佛將世界渲染成了一片抽象的色彩,那是絕望、死亡的灰色,是腐敗、陳舊的深棕色、是悲傷與恐懼的烏青色。
少年的哭聲慢慢收斂,他一瘸一拐的重新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之中,慘白的臉上尋覓不到一點血色。卻緊緊握著雙拳,咬緊牙關,死死盯住在地上已經瘋癲的盔甲男。
我將盔甲男的刀遞給卡亞,便帶著亞諾從房子中走了出去。
隨後,便傳來了少年卡亞的怒吼聲和盔甲男的慘叫,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一分鍾以上,盔甲男的聲音才逐漸衰弱消失,剩下的隻有卡亞的哭聲。
“小夢……”亞諾看著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我沒有說話,而是輕輕拽著亞諾的袖子,和他一起向北方前進,這哪裏是什麼南方的樂園,這根本就是比極南的黑暗世界還要恐怖的地方,我現在隻想跟亞諾一起回到我們的家中。但我明白,盡管我們今天經曆了這些事情,我們仍然要繼續走下去,這是漫長歲月中的一個小部分罷了,亞諾想要去了解更多的人,去更多的地方,我想要稍稍改變這個世界,讓黑暗能夠退散一點。
我們在來時,就已經做好的準備,明白旅途中一定會有不好的風景,但仍然應當一路前行,今天的事情反而更加堅定了我與亞諾內心的想法。
我和他共同的願望就是生活在一片能稱之為淨土的世界之中。盡管現在,我們的淨土僅僅隻有小草屋那麼大一點,但我相信在不會太久遠的將來,世界上將不會再有黑暗與恐怖,我們也會在那一刻定居下來,暫停我們的旅程去享受片刻的愜意。
經曆了無數的歲月,我明白萬世都如同潮起潮落,就算是神明也僅僅隻能夠隨波逐流。我不能預知到淨土到底能存在多久,但淨土存在的每一個瞬間都有它真正的意義。
“亞諾哥哥,咱們回去吧。”
……
我和亞諾重新回到了我們的小屋,稍稍休憩,我打算盡快將所學到的語言教給他,盡管我的確可以給他當翻譯,但這樣終究還是不夠方便,此外最重要的一點是掌握語言是融入的先決條件,所以為了這一點他需要學會阿瑪拉的語言。
我和他還像往常一樣生活,但是每天的日常計劃中多了一項語言學習。僅僅在兩個月內,亞諾就可以用阿瑪拉語跟我交流了,他本就很聰明,在加上身體能力不斷被強化,他也擁有了過目不忘能力的雛形,記憶力絕不是任何普通人可以媲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