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緹娜和諾撒,我和亞諾一起回到克勞奇家族的房間。一進門,就看見門口的餐桌上放著一張金線描邊的請柬——邀請我和亞諾前往參加克勞奇家族在明天舉辦的晚宴。
“亞諾哥哥,早些休息吧,我去看看我那邊有沒有請柬。”
我化為靈魂狀態穿過牆去看了一眼我的房間,門口的餐桌上同樣也有一張幾乎一樣的請柬,隻是受邀人的名字不同。
內容大致是這樣的:
星夢先生敬啟。
願東方啟明之星的光輝會為您指引前路。
明日午時,克勞奇家族將會舉辦一次例行豐收節宴會。
地點為克勞奇宅邸西側宴會大廳。
克勞奇家族恭候您的到來。
我放下手中的請柬,又化作靈魂狀態進入亞諾的房間,他已經將花冠放在床頭櫃上,脫掉了外套準備睡覺了。
“哥哥,咱們明天去看看吧!說不定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我有些期待明天的午宴。
亞諾的頭發有點淩亂,是在剛才的追逐過程中被空氣撥散的,我將他的頭發理順,問道:“哥哥,你要喝點水嗎?餐桌那邊的水壺裏好像是燒好的熱水。”
“嗯,我去倒一些。”亞諾說道,向餐桌的方向走去。
“我去吧,你好好休息。”亞諾也沒再多推辭,坐到床上,我們之前根本不需要任何客套,至親之人的感謝大抵可以將它濃縮到陪伴之中就夠了。
我從桌子上拿起一個倒扣著的白瓷杯子,提著水壺的握把從水壺中倒了一杯熱水,水流激蕩在剔透規整的白瓷杯壁之間,讓我不禁想起這一年中我們所用過的不同的盛水器具。在極北和旅途之中的時候,我們用的是亞諾的破舊木碗,在北方的小鎮上,那對夫妻招待我們所用的陶土波飾水杯,而到了艾羅帝國之後,又變成了酒館的鑲鐵木杯和克勞奇家族的白瓷茶杯。
我們的境遇一直在不斷改變,接觸的人與事越來越多,見識到的事物也在更易變化,這樣的旅途或許會繼續下去吧。
我把倒好的水端給亞諾,他確實有些渴了,將整整一杯熱水一飲而盡。
“還要嗎?”我向亞諾問道。
他搖了一下頭,將杯子放到了床頭櫃上,拉著我坐到他身邊。
“小夢,有你在真好。”他柔聲說道,“以前的那些年,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會再次被人照顧,直到我遇到了你。”
“嗯。”我沒有多說什麼,我不能完全理解人類的情感,而僅僅隻是憑借我自己的意願去做事而已。
這樣的意願驅使著我去盡量溫柔的對待別人,驅使著我去盡力報答其他人對我的善意,驅使著我願意去為這個給予我新生的人做任何事情。
同樣的,這大概就是我的人性吧。
我從來都不喜歡功利而冰冷的神性,它隻會告訴我做什麼樣的事情對我最有利,做什麼樣的事情可以讓我的權能變得更具有力量,它將所謂的“公平”當做我對凡人的權衡準則,絲毫不在乎那些生靈對我的意義。
它,沒有在乎過我在乎的一切,也從沒有在乎過我。
假若我曾按照神性的指引去行事,我在冰原就不會去賭上性命去救亞諾,不會與他結伴同行,不會去品味人間百態,便隻會有那個冷寂的極南孤神瓦索克,而沒有亞諾和星夢。
我很慶幸,我的構造與人類相仿,而我心智的主導也是人性。
我是最早的“人”,我因人類而覺醒,因人類而成長,或許,我是人的神,亦或許,我也是一個人吧。
翌日,亞諾按照貴族的規範,在一旁的湯泉中沐浴清潔,這裏的湯泉都是被用隔板分隔成一個一個小間的,其中有許多我們沒有見過的清潔用品,據仆人的介紹,透明瓶子中裝的是高純度的清酒,混合了鮮花精油,這是用於沐浴去汙的,此外就是被做成膏狀的木灰混合著香料。
亞諾清洗完畢之後穿上衣服,一陣淡淡的香氣從他身上飄來。
我把鼻子探過去,對著亞諾用力嗅了嗅,評價道:“真幹淨!還有點香。”
亞諾洗完澡後就已經接近午時了,我替他將衣服整理了一下,看起來更添了幾分俊雅風度。在仆人的帶領下,我和亞諾再一次來到了克勞奇家族宅邸的主樓,我們從後門進入來時菲莉特接待我們的大廳。大廳中聚集了不少華服賓客,算得上是群賢畢至少長鹹集,在我們向著宴會廳走去的過程中,有許多年輕貴族端著酒杯與我們寒暄詢問我們的身份,我們的回答很簡答——來自極北,是克勞奇家族的訪客。
進入宴會廳,宴會廳中整齊地擺放著數十張大小不一的桌子,其中一張陳設最為華麗的長桌中央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華服男人,手中拿著華麗的鎏金酒杯在與身旁的賓客交談。宴會廳頂部的中央是用水晶幕簾製成的一個巨大吊燈,配以四周其他的輔燈,將光芒充斥在宴會廳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