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主的吩咐,不要攔著我!”?
李燁眯著眼,上下打量她一番,“看樣子你不是普通的基恩人,莫非是數年前逃亡至今的那位基恩皇族?”?
“你們中原人陰險狡詐,作惡多端,滅我全族殺我全家,我流落荒島,本以為必死無疑,今日卻得了主的恩賜僥幸逃生,主讓我活下去就是為了報仇雪恨!此刻皇族的人就在我眼前,我怎能不殺?你若識相就讓開,否則我連你一起除掉!”?
“皇族的人?難道……”
“身有紅蝶之人莫若皇親國戚,我豈能不知?我苟活至今,皇族中人能殺一個便是一個!”?
話音剛落,忽然一陣掌風襲來,一把掐住貝沙的脖頸,貝沙驚愕地泠九香從地上爬起來,手中的力道也漸漸變強。
她嗓音低沉沙啞,像一頭蓄勢待發的母獅。
“殺我?你試試……”?
“……主啊……”?
泠九香?猛地收力,貝沙窒息而死,被她甩在一邊。
李燁走過來替她把脈,又看向已經斷氣的貝沙說:“她隻是往水裏下了安眠草,沒想到你服下了安眠草也沒有睡過去。”?
泠九香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雙手撐地,“是因為我偷偷往手上割了一刀,讓疼痛阻隔睡意,我不會死在這種恩將仇報的女人手上。”?
李燁扶起泠九香,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貝沙方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聽見了,”?泠九香淡淡一笑,“我竟不知自己居然還能跟皇家沾親帶故。”
“沒想到一隻蝴蝶能引發這等禍事,今後你定要將它藏得嚴嚴實實,切莫讓任何人看見。”?
“你去將篝火燒得更旺一些,不要讓任何野獸靠近,我真要困死過去了。”?話音未落,泠九香兩眼一閉,一頭栽進李燁懷裏。
李燁摟住她,撩開她鬢邊的碎發,在她耳邊溫聲細語地說:“晚安。”?
他掃一眼貝沙的屍身,不覺勾起唇角。他懷中的女子出手果斷幹脆,既不拖泥帶水也從不拖後腿。
很好,他要的就是這樣能為他辦事的女子。
?泠九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擰眉從鬆軟的草皮上坐起身,四下環顧不見李燁,那張虎皮被洗淨了,嚴嚴實實蓋在她身上。
她嘟嘟囔囔地往山下走去,轉頭瞧見李燁站在一條溪水邊。他脫掉鞋襪和外裳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邊,挽起褲腳和衣袂,在清溪裏撈著什麼。
泠九香噗嗤一笑,“行為藝術?”?
“過來,”?李燁轉頭朝她招招手,“教我抓魚。”
“不用教。”?
泠九香懶洋洋地折下一根樹枝,瞅準一條靈巧的小魚,往水中往地一紮,魚的身體登時被樹枝刺穿。
?李燁滿頭黑線,“沒有溫和一點的法子?”
“如果有魚竿或者漁網就行。”?泠九香坐下,拿白眼翻他,“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怎麼突然想抓魚?”
?“等一切塵埃落定,我會尋一處靜謐之地,開一家醫館救濟百姓,偶爾同漁民一起外出打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是你當初走上海盜這條路時就該明白,一切都沒有回頭路可言。”泠九香嗤笑一聲說,“在官府眼中,我們是強盜,隻要朝廷在一日,我們的地位始終岌岌可危。倘若趙競舟現在帶著十萬海盜集體向朝廷投降,他們會接受嗎?”
?“不會。”李燁不假思索道。
“這便是了。”?泠九香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與其羨慕平民百姓閑雲野鶴的生活,不如活在當下,建功立業逍遙快活一世。”
他垂眸望她手中活蹦亂跳的魚,懶散地笑了笑說:“阿九,謝謝你。”?
泠九香在荒蕪島的最後一夜,李燁決定提前離去。
?“誰來接你?”她耷拉著眼皮問。
“無邪。”?
“那小子隔應我,但是對你挺忠心的。”?她不鹹不淡地說。
“他是個苦命孩子,不必和他多計較。大概一個時辰後,無邪和阿圓就到了,你不必送我。”?
“我也沒打算送你。”?
泠九香說罷,?一個軲轆翻過身去睡了。夢裏她又做了一個怪夢,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拍拍她的肩膀對她說著什麼。
“我一生唯有此願,保護好它,切莫讓自己落入奸人手中……”?
?“切莫相信任何人,今後便隻有你自己……”
那個男人伸手?觸了觸她,她推開,他撲上去,搖晃她的雙肩。
搖著搖著,泠九香從夢中驚醒,醒來時側躺在凹凸不平的木船內,雙手雙腳都被細繩緊緊束縛,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