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妍在說,別走,寅時,客棧下,找我。
?半個時辰後泠九香帶楊妍和無邪走入客棧。客棧內空空蕩蕩,隻有一個小二在收拾桌上的殘羹剩飯。
泠九香對小二點頭示意,帶著楊妍榻上樓梯。無邪掃了楊妍一樣,跟在她們後麵,輕手輕腳走上樓梯。
泠九香看著無邪滑稽的模樣,忍俊不禁。
“半個時辰前李燁已經給我們安排了住所,在二樓第三間房。”?說罷,泠九香瞥無邪一眼,“你可以告訴楊頌,但你告誡他,來的時候動靜小一點。”
無邪一愣,訕笑著道:“被你發現了。”
楊妍抿著唇,忍不住問:“船長,大王不希望我跟哥哥見麵,你真的同意嗎?”
泠九香沉默片刻說:“如果連至親之人都不能見,他這個哥哥未免太憋屈,你這個妹妹未免太可憐。”
無邪默默回到房間去找楊頌,泠九香領著楊妍走到房門前。
“總督住在哪兒?”?楊妍打著哈欠問。
?“隔壁。”泠九香打開房門,楊妍才上榻,前者又冷不丁地問了一聲,“怎麼?想他了?”
“嗯,想啊。”?楊妍笑了笑,戲謔道,“提督大人別生氣,我是在想他今晚會不會說夢話。”
“什麼夢話?”?
“大王為了看住我,讓我住在威武號上,與總督分榻而眠。每夜寅時,總督總會囈語,甚至有時候身上還會冒冷汗,然後從夢中驚醒。”?
“這麼嚴重?”?
“提督若不信大可親眼瞧瞧。”?
?泠九香踢掉鞋子坐在榻上,“我才不去,他的事與我無關。”
楊妍托著腮問:“提督是怎麼知道白公子把我帶去找船夫的?”
“他不會開船,自然無法自己雇船離去,況且今夜風雨大作,他也不可能雇人離開,四處碰壁的他定會找人借住,而近水樓台先得月,他不敢找客棧,隻能找漁夫。”
“原來如此,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楊妍衷心讚歎。
可惜,她還遠遠不夠聰明。
“趕緊睡吧,唯恐明天要起很早。”
楊妍沒再言語,慢悠悠解下麵罩。借著窗外昏暗幽微的月光,泠九香隱約看清她左臉頰上一道?深深的巴掌印。
“臉怎麼了?”?泠九香不由得問。
“這個啊……”?楊妍羞赧地撫著自己麵頰,微微一笑,“大王不是有意的,也不是很疼。”
“大王打你了?”?泠九香略略吃驚,深吸一口氣。
她從不覺得趙競舟是個輕易對女人動手的男子,況且他也不屑於對楊妍這樣柔弱無力的女子動手。?
?“大王從瓊華島上回來,看見我二話不說便給我一掌,又狠狠推了我一下,現在屁股還疼。當時我都嚇傻了,全然不知是何緣故,若非總督及時攔著,也不知我身上還會有幾處傷口。”楊妍苦澀地笑了笑。
?“為什麼打你?”泠九香蹙眉。
“我也不知道,大王說他很失望,可我不知做了什麼讓他如此失望。”?
?“你可有看見大王從瓊華島上拿回來什麼?”
“好像是一壺塵封許多年的酒。”?
“酒?”?泠九香挑挑眉,“僅此而已?”
“總督說那酒的質地很差,甚至連尋常集市上買到的酒都比不上。”?
“他也太過分了。”泠九香呢喃道。
“你別怪大王,他後來對我表示歉意,又送了我許多珠寶首飾。”?
“我說的不是趙競舟,是李燁。”?
?“為什麼?”楊妍不解地問。
“沒有為什麼,”?泠九香翻個身替楊妍蓋好被褥,疲憊地說,“睡吧。”
?這一晚兩人各懷心事,都沒有睡著。泠九香在等,等李燁說夢話;而楊妍也在等,等兩個男人的到來。
接近寅時,屋外風雨大作,樹枝在窗邊沙沙作響。泠九香輕輕掀開被褥,躡手躡腳地走下床,推開虛掩的房門走出去。楊妍睜開眼睛,眸中射出寒光。
?她猜得沒錯,泠九香果然很關心李燁,這一點或許可以利用。
楊妍輕手輕腳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一眼望見客棧下的白蹁。他還穿著那一身白衣,周身被雨水澆溉濕透,手腳凍得通紅,身板卻挺得筆直。
?楊妍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紙,一頁一頁往樓下丟。白蹁果然被吸引過來,她緊張得不住喘氣,從衣襟裏掏出一封信,猛地往他懷中擲去。
那封信上明明白白寫著幾個大字——“皇上親啟”。白蹁看一眼信封,震驚得渾身如遭雷擊,又忙不迭塞進自己衣襟裏。
她需要一個人替她傳信,?白蹁是最佳選擇。
她低頭對他比唇形說:快走。
?隨後不等白蹁離開,楊妍急急關上窗,躺回床上。
下一秒,楊頌輕輕推門而入,一眼看見榻上包裹得如同粽子的楊妍,楊頌柔聲笑了。
“就知道哥哥會來看我。”她調皮地笑了笑。
楊頌坐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輕聲問:“這幾日你過得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