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失蹤(2 / 3)

這場灼陽持續了很久。

從早晨九點二十開始,到晚上五點四十結束,接著是朦朦朧朧的陰影遮蓋住橙紅紫白的大地,直到第二天朝霞初綻,再次喚醒尚未蘇醒的人間。

每個身處紅塵的人都擋不住汗流浹背。

這樣的小高溫的天氣沒有大風,至少渴求的大風遲遲不至。沒有風,自然也沒有雨。

它們有時也會一起過來做客,在陌生人的門前灑下一把落葉,接著徜徉離開。在雨季裏,老百姓要抱怨很久,新洗的衣裳晾曬不幹,屋外的花喝了太飽的水,堂屋的狗因不能外出急的團團轉。

烈陽高照的日子裏,又會抱怨氣候幹燥、皮膚幹裂,衣服的靜電擾的人心煩,走出去滿目枯葉,連朵鮮紅的花也見不到。

一旦人的心老了,做什麼似乎都沒了意義,哪怕祈禱,也成了不誠心。

連今也想祈禱雨來的多些,或是祈禱雨來的少些,更想像一些人一樣把一輩子的光陰消耗在天氣上。

坐著的板凳不舒服,看著的電視換了好幾代,手中的芭蕉扇倒還拿手裏,時時提醒自己是個作古的老人。

隻要老了,就會關心天氣、瑣事,比如說網吧附近的狗往井水盆裏刷洗了六次;貓沿屋簷攀爬,路過它的水碗時停駐了四回;葡萄藤上的果子早被摘完了,剩下的變黃的葉子顫顫巍巍的落下;連今站在校門口來來回回張望,不消停已有二十七日。

二十七天,神白一直沒有出現,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就像渴求的遲遲不來的雨。它是多了路途的耽擱,還是被瑣事絆住了腳步?

它的訊息一點也沒有。落霞裏有柿子紅,有葡萄紫,有桃花粉,可就是沒有烏雲黑。

黑還是有的,入了夜,或閉上眼,都是黑。墨汁也是黑的,鍋底灰是黑的,老樹根是黑的,就是頭發白了。

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頭發已經白了。

頭發一白,人就容易忘事。忘了鍋鏟子在哪裏,忘了夏季過後是秋季,忘了門外的小路上依舊有好幾個月沒有人走了,忘了自己的老朋友都入土為安了。

轉眼之間,到了聖誕節。

聖誕節在中國人眼中逐漸走紅,但在民族文化自信豎起後,這樣的外來節日又恢複到了往日的寂靜裏。為了照顧在國內的外國人的生活習慣,不少大街小巷、商業店鋪也開始張燈結彩,一些大型商場也會設置聖誕老人,在聖誕樹上掛著長筒襪和聖誕球,閃亮晶瑩的光在商場大廳裏飄亂,使得國人也提前感受了一把傳統節日的氛圍。當然,在這樣的節日裏,鮮花、蘋果、酒店永遠是緊俏的商品,一個個包裝精美價格昂貴的蘋果,極有可能打動一個姑娘的心。

中西方的文化交流連今早有體會。

初二時,她正式的捧起了英語書,在學到了節日的篇目時,知道‘春節’單詞是‘Thespringfestival’,比如萬聖節是“Halloween”,後來,國力強盛之後,素質教育裏又削減了英語課程,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此刻的連今像極了一隻孤魂野鬼,甚至,她連孤魂野鬼都算不上,畢竟連個願意供奉她、給她燒紙錢的人都沒有。

自從神白不告而別後,她時常處於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不與人交流,倒在課堂上睡的又不安穩,很多人討厭她,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連今一個人孤寂的在馬路上閑逛,她避開人群,隻往黑暗的地方走去,天公也十分作美,不到十二點,溫度驟低,地麵起了一層白霜。連今踩在霜草上,手揣進口袋裏,呆呆地圍著城市裏的河道轉圈,她在淺灣處掏出薄薄的白色霜花,看著它們在他的手心融化。

她在那條河床呆了很久,從晚上呆到半夜,孤零零的遠方城市的萬家燈火。

然而,後半夜時,連今聽到了一陣腳踩霜草的聲音。

對方站在河床對麵的香樟樹下。他的身姿頎長,麵容如玉,連今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是失蹤了一個多月的神白。

半夜的時候,月光躲進了雲層裏,原本還算澄澈的大地瞬間黑壓壓的叫人透不過氣。冷風盤旋而至,並悄悄的釋放一把冷意,將水邊的人凍的抱緊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