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您看我說的沒有錯吧?
這幫唐人,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實際上根本就連城門都不敢出。
他們隻是躲在城牆裏麵,熬到冬天大雪紛飛的時候,兩軍休戰了。
他們就可以跟國內彙報說自己擋住了我們的進攻步伐,開始在那裏邀功了。”
西州城外,連續幾天的挑釁之後,唐軍都沒有出城。
這讓大食人變得愈發囂張起來。
如今奧德賽跟艾力紳都是直接帶兵駐紮在城外幾裏處。
隻要一個衝鋒,就能衝到他們的兵營裏麵。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釁。
“奧德賽,我說要抓一批西域人來製作攻城器械,你還說沒有必要。
現在好了吧,唐人躲在城牆裏麵不出來,我們怎麼辱罵都沒有用。
現在重新組織人手製作攻城器械的話,又要浪費一段時間了。”
不等阿裏說什麼,艾力紳就忍不住懟了一下奧德賽。
他們兩個隻要見麵,就沒有不掐架的。
“西州城的城牆並不算高大,如果我們真的要進攻的話,難度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麼高的。
至於攻城器械,四周那麼多的胡楊樹,到時候砍下來製作成雲梯。
或者更加簡潔一點,直接安排人抬著巨木把城門給撞開來就行了。
這幫唐人那麼的怕死,隻要我們把城牆撞開來了,說不定他們就要開始逃跑了呢。”
奧德賽現在是越來越覺得大唐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跟他這段時間接觸的西域人相比,沒有強到哪裏去。
看來以前大唐的名聲在西域那麼響亮,是因為大食帝國還沒有出現在這邊區域啊。
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大食帝國最為強大啊。
“這種蠢辦法,可以自然也是可以的,不過就會導致一些無謂的傷亡啊。”
艾力紳雖然也不爽奧德賽,不過這個時候倒也讚同了他的說法。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再說了,我們完全可以安排那些投靠我們的西域人去先衝鋒啊。
等他們把城門打開之後,我們的大軍在進入城中。”
在奧德賽看來,西域人就不是人。
他們的利用價值跟牛羊馬匹是一樣的。
“這幾天我們在城門下叫陣沒有什麼邪效果,你說要是我們故意示弱,讓唐軍覺得有機可趁,是不是可以誘導他們出城呢?”
艾力紳一向是比較喜歡依靠智謀取勝。
在大食帝國內部,他也算是出了名的有勇有謀。
“我們八九萬大軍集結在附近,兵力比他們強多了。
這個時候怎麼示弱,唐人也不會相信的吧?”
奧德賽顯然覺得示弱不是什麼好主意。
要是示弱有用的話,唐人早就出城了。
“或者我們象征性的進攻一下西州城,然後裝作失敗後退。
看看大唐是不是想著乘勝追擊?”
艾力紳想了想,提出了一個新的主意。
“沒有必要!我們再等三天,如果三天後他們還是不出城,我們就把西州城給攻下來。
到時候安排人呢傳話,所有西州城內的人員,如果不投降,那麼我們到時候就要屠城!”
阿裏聽了一會奧德賽和艾力紳的交談之後,很是冷血的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這些年,大食帝國南征北戰,手上可是沾滿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
他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屠城這個事情,他們雖然不常用,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們是一點顧慮也沒有的。
以前,他們很多時候直接搬出這個大招之後,對手直接就投降了。
“將軍的這個主意不錯,我們再給他們三天的機會,要是他們不投降,那麼到時候我們攻下西州城之後,就把他們都給屠了!”
奧德賽滿臉發光,仿佛看到了自己饑渴難耐的大刀,終於要出鞘了。
……
“大總管,軍中負責觀察天象的隊員已經確認,明天的天氣非常適合熱氣球營出動。”
西州城內,薛仁貴終於聞到了戰爭的氣息。
這幾天,城內的氣氛可以說是比較壓抑的。
一方麵,軍中的將士覺得有點憋屈。
一兵一卒都還沒有出動,就被大食人圍在城內,天天叫罵。
另外一方麵,百姓們擔心城池的安全,心中很是慌亂。
就連街上的小商小販的生意,也冷清了不少。
“好!通知下去,明天拂曉時分,熱氣球營開始出動。
熱氣球營開始轟炸之後,全軍開始出城。
重甲騎兵負責正麵衝擊大食人的隊伍,連弩隊負責對付準備反抗的大食人。
輕騎兵在兩翼機動,隨時清除來犯的大食騎兵。
明天我們要讓大食人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誰才是最強大的存在。”
蘇定方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這幾天,大食人罵人的話實在是太難聽了。
他這輩子還沒有這樣子被人罵過呢。
這要是不把大食人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他心中都要有陰影了。
“大總管請放心,各軍都已經做好戰鬥準備,到時候三更時分我們就埋鍋做飯,讓將士們枕戈達旦,隨時準備出動。”
總算是聽到蘇定方開始安排作戰方案,薛仁貴也是鬆了一口氣。
這要是再憋幾天時間,他覺得自己都要憋壞了。
“然後讓席君買和那個達飛的人手,也做好充分的準備。
一旦大食人開始潰逃,就是他們開始行動的時候了。
城中的那些商家,明天早上大軍出城的時候,也安排人去通知他們,準備打掃戰場。”
自己手中各種好牌,蘇定方自然是不擔心這一場戰鬥會失敗。
所以這個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安排勝利之後的事情了。
明天注定是要贏的。
隻不過贏到什麼程度就不好說了。
“沒問題,他們的人也早就忍不住了。
達飛甚至前陣子已經在伊州四周忙碌了幾天,為商隊捕捉了一批奴仆。
如今正好趕到了西州,讓他們去抓一批大食人來當奴仆。
到時候,這也算是我們榮耀的一個見證啊。”
薛仁貴心中,大食人絕對是需要好好的折磨一下的。
膽敢入侵西域,還在西州城如此侮辱大唐。
是可忍,孰不可忍?
……
朝中有人好做官。
郭雲鶴雖然不是官,但是作為長安城有名的說書人,他還是認識不少人的。
借著這個機會,他也是順利的跟著來到了西洲。
甚至在路途中,他直接就跟著大軍一起前進。
休息的時候給將士們說說書,講一講當年大唐征伐高句麗、突厥、薛延陀的故事。
他也會糅合自己編寫的美洲冒險故事,讓將士們對陌生的土地充滿興趣,最大程度的削減對於出征西域的恐懼心理。
發現這個方法的效果似乎很不錯之後,大唐皇家軍事學院後勤科的隨軍人員,直接就跟薛仁貴提出以後軍中要專門設立一個說書隊。
甚至在大唐皇家軍事學院裏頭也可以考慮專門的設立一個科目,研究怎麼鼓勵士氣。
以前的時候,有些隊伍裏麵是有營妓這個東西的。
但是這玩意在大唐的軍中是被嚴格禁止的。
之前軍事學院裏頭還在思考著除了這個東西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緩解將士們的壓力。
現在看來,似乎找到了一個方向啊。
這讓朱雲雀在西征大軍裏頭,立馬就混的風生水起。
不僅可以跟將士們一起行軍,吃喝拉撒也都是在軍營裏頭,跟個軍人也沒有兩樣了。
“師父,如今這個情況,我們到時候怎麼編寫說書內容啊?
總不能說大軍躲在西洲城內,被大食人不斷辱罵吧?
我們真要是敢這麼說,估計以後在大唐就混不下去了。”
朱雲雀有點發愁的來到了郭雲鶴的帳篷之中。
由於郭雲鶴的表現得到了認可,他一個人享受著一頂小帳篷。
這在軍中,也算是一個福利了。
畢竟那麼多的人馬一起行動,除了少部分將領,其他都是一個伍的人在一頂帳篷裏頭的。
“說書內容的編寫,肯定是要等局勢進一步明朗之後才能進行。
現在我們隻是積累一些素材,隻要素材多了,到時候出成果隻是一兩天的事情。
根據後麵的情況不同,我們的編寫內容也要做一些調整。
大軍全部在西洲城內不動,肯定是有原因的。
大總管和副總管的情況,你也是比較了解的,他們是不可能真的躲在城內不敢應戰的。
這個時候,我們好好的琢磨一下他們的想法,等到將來編寫說書內容的時候。
來一個欲揚先抑,說不準效果會更好呢。”
郭雲鶴雖然也有一點擔憂,但是他自然不會讓朱雲雀看出來。
不過,他說的這個話,倒也是他的肺腑之言,算是真的把一身本領都準備傳授給朱雲雀了。
“雖然我們都覺得大軍最終肯定都能戰勝大食人的。
但是這樣子的等待,很讓人擔心啊。
萬一不小心發生了營嘯,那就麻煩了。”
朱雲雀的這個擔憂,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在古代的軍隊裏頭,很害怕的一個事情就是營嘯。
受不住壓力的大軍,自己在軍營裏麵亂了起來,那個時候的損失往往都是及其慘重的。
如果被敵人給利用了,可能直接就是一場戰敗。
“別在那裏烏鴉嘴,就以我們一路上看到的軍紀,大軍是不可能出現營嘯這個事情的。
你看吧,大食人已經在外麵叫陣好幾天了,我們肯定很快就會有行動了。
你也要盡快的調整好狀態,一旦大軍有行動,我們肯定也是要變得忙碌起來。
不管是收集素材,還是去說書緩解大家的壓力,任務都是很重的。
要是關鍵時刻掉鏈子了,那麼我們下半生的榮華富貴,估計就泡湯了。”
郭雲鶴很重視這一次的機會。
原本他以為自己隻要能夠跟著大軍去西域,長長見識,收集一下素材,到時候編寫說書內容也好,出書也好,都是可以的。
但是沒想到現在越搞越大,自己甚至有機會回到長安城之後,去大唐皇家軍事學院裏麵當教諭。
這麼一來,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雖然說書人在大唐的地位有所提高。
但是終歸還是下九流的人物。
這個社會地位跟大唐皇家軍事學院的教諭,是完全沒有辦法比較的。
甚至可以說,這是以前郭雲鶴做夢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師父您放心,我曉得事情的輕重緩急,絕對不會掉鏈子的。”
朱雲雀難得的看到自己師父那麼嚴肅的跟自己說話,自然拍著胸脯打包票。
什麼時候可以開玩笑,什麼時候不能開玩笑。
他還是分的很清楚的。
……
祝之善是《長安晚報》的隨軍寫手。
雖然《長安晚報》是長孫家的產業,長孫家不受李寬的待見。
但是在挑選隨軍的報社寫手的時候,《大唐日報》、《長安晚報》、《曲江日報》三家的寫手,都還是得以順利的跟著大軍出征了。
三家報社的寫手都跟著大軍出征了,這就意味著誰家想要拿到獨立的新聞,都沒有那麼容易。
很多時候,一個事情傳出來的時候,三家寫手都是統一時間知道的。
蘇定方也不會專門去照顧《大唐日報》。
不過,同樣的事情看在不同的人眼中,產生的感悟也是不一樣的。
一路上,他們幾個報社的寫手,都是紛紛結合自己的觀點,將大軍行軍的一些事情給記錄了寫來。
在大唐境內,得益於大唐郵局的快速擴張,信件的郵寄都是很方便的。
哪怕是到了伊州,這個途徑也還得以保持。
甚至因為大軍西征的原因,大唐郵局專門加強了西州、伊州到肅州這一帶的郵件投遞速度。
這麼一來,倒是方便了他們這些寫手。
他們幾乎每隔一天都可以送一份報道回到長安城。
今天,借著微弱的煤油燈燈光,祝之善在帳篷裏頭快速的寫著稿子。
“西州的局勢是越來越緊張了,大食帝國的十萬大軍就在城外,距離城門不過是幾裏之地。
整個西洲城,除了東門外麵沒有大食人的軍隊,其他三麵都已經被包圍了。
聽懂兵法的人說,這是大食人故意留下一個城門的。
這些天,大食人壞事做盡,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們甚至威脅城中大軍,如果不投降,將來就會屠城。
根據今天城牆上觀察到的情況來看,大食人已經征集了一批西域人在開始製作工程器械。
其中一根巨大的撞木已經被搬到了城門附近。
快的話明天,慢的話也就是後天,大食人肯定就會開始攻城了。
軍中的氣氛也變得肅穆了很多,大家都意識到了戰爭真的要來臨了。
今天傍晚的時候,軍中已經有命令,明天三更時分埋鍋做飯,今天所有將士都要早點休息。
很顯然,大總管已經決定明天一大早就主動出擊,打大食人一個措手不及。
說起這個大食人,他們還真是大唐四周最危險的存在。
這些人非常殘忍,在西域滅掉了許多國家,甚至一些沒有反抗的部落,也遭到了毒手。
根據一些逃回到西州城的西域人的說法,大食人為了今後能夠統治西域,準備嚴厲鎮壓所有反抗,或者是有反抗實力的部落。
如果西州城被大食攻下,那麼還真的有可能被屠城。
這種野蠻的做法,大食人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過,他們遇到了大唐,注定是要失算了。
今天傍晚的時候,軍中已經開始大規模的下發後勤補給物資,顯然是已經做好了大戰的準備了。
特別是各個連弩,如今已經開始朝著城門口移動,很可能會趁著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偷偷的出城列陣。
我不懂兵法,但是我有一種預感,明天注定是精彩的一天。”
祝之善寫到這裏,感受了一下夜色的寧靜,也熄了燈準備睡覺。
明天還要早起,還有重要任務,可不能耽誤了。
……
朱富裕是熱氣球營的老人了。
不過,他這輩子都是跟熱氣球接下了不解之緣。
哪怕如今已經五十多歲了,他也還在熱氣球營服務,擔任校尉之職。
而他的大兒子朱金,自然也是一直在熱氣球營。
可以說,他們父子兩人見證了大唐所有使用熱氣球參加的戰役。
如果將來要記錄熱氣球的發展曆史,朱富裕父子絕對是不能忽視的存在。
作為大軍出征的最早動手的部隊,熱氣球營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借著微弱的篝火,熱氣球營的將士們在默默的吃飯,盡量不發出什麼聲響出來。
黎明時分,是熱氣球營的將士最喜歡的時刻。
幾乎所有的大戰,都是在這個時候開始。
借著天空微弱的光亮,熱氣球會一個個的開始升空。
這一次也不例外。
吃飽了飯,穿好了暖和的羽絨服,他們開始盤點熱氣球裏麵的火油彈和炸藥包的情況。
西域比較冷,早晚溫差也比較大。
熱氣球又要升空到天上,氣溫更是要低一些。
所以熱氣球營的將士,配備的都不是普通的棉衣,而是比較昂貴的羽絨服。
已經大量養殖鴨子的大唐,羽絨服的數量增加的很快。
不說每個人都有機會買的上羽絨服,至少給熱氣球營的將士們配備羽絨服,那是一點壓力也沒有。
檢查完畢之後,朱富裕跟著朱金親自登上了一架熱氣球。
跟一般的部隊不一樣,作為熱氣球營的校尉,朱富裕幾乎每一次都是要親自登上熱氣球來指揮作戰的。
要不然在沒有無線電的情況下,他這個校尉待在地麵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去指揮天空中的熱氣球。
感受到臉上被寒風吹得生疼,朱金從懷中掏出來一塊鯨魚肉幹,遞給了自己阿耶一塊。
一邊吃著鯨魚肉幹,一邊感受著熱氣球的緩緩上升,這是朱金這些年養成的一個習慣。
說起來,這個習慣還是從他阿耶朱富裕手中傳下來的。
十幾年前,能夠有鯨魚肉幹吃,絕對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雖然伴隨著牛肉幹的出現,鯨魚肉幹在市麵上已經不是那麼的受歡迎了。
但是對朱金仍然對鯨魚肉幹情有獨鍾。
感受著鯨魚肉幹上的溫暖和身體的氣息,朱金覺得整個人的心情都得到了放鬆。
他的腦海中,開始不斷的出現過去的戰爭場麵。
然後想著等一會應該怎麼作戰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熱氣球營的威力。
“大郎,這西域地域遼闊,要讓火油彈和炸藥包取得好的效果,還真是需要合適的機會才行。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覺得大總管的膽子太小了,大食帝國的人那麼囂張,我們居然還不出城。
隻要有我們熱氣球營在,我們大唐就不可能失敗,西州城就不可能被大食給拿下。
不過現在我算是想明白了。
熱氣球營的第一次出征,是最容易取得好的戰果的。
如果第一次沒有好的戰果,後麵熱氣球營的威力就大大下降了。
大食人再蠢也是不可能集聚在一起等著我們轟炸的。”
借著微弱的光線,哪怕是不用望遠鏡,視力很好的朱富裕也能看清遠處那一片片白色的帳篷。
十來萬大軍聚集在一大片區域裏頭,單單帳篷的數量就有上萬座。
這麼多的帳篷集結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就是那裏已經有了一座白色的城池。
在四周枯黃的野草的襯托下,這座白色的城池顯得異常遙遠。
“阿耶,行軍作戰,我們隻要聽命令做事就可以了。
其他的壓根就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問題。
你這些年就是想得太多,把頭發都給想白了。”
朱金沒有什麼大的追求。
朱家當年是最下層的農戶,如今能成為一個在長安城都有點點影響力的小家族,他已經非常滿意了。
自己的二弟和三弟都是觀獅山書院的教諭。
自己家中其他的一些堂兄弟,也都在長安城裏頭有了自己的事業。
或是經商,或是在書院學習,亦或是去到衙門當了胥吏。
朱家已經不是當年的朱家了。
現在這個樣子,朱金是很滿意的。
“怎麼能夠什麼事情都不想呢?真的要是這樣子的話,那豈不是成為豬了嗎?
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沒有自己的思想。”
朱富裕一巴掌拍在朱金的腦袋上,對自己這個大兒子有點不滿。
明明有更好的機會,他卻是一直跟著自己待在熱氣球營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