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重重圍困下的祆教妖人,似被激起了凶性,竟與行營親衛、太微宮鎖甲衛殺得難解難分。若非行營親衛久經戰陣、鎖甲衛出手狠辣,還真困不住這些妖人。故而想要速勝,卻也不易。
為今之計,還是擒賊擒王。先放過這麵目可憎的小道士,去助那七個僧尼滅殺妖修聖姑。待聖姑一除,再抽手回來對付殿中之人,必定摧枯拉朽、手到擒來。
打蛇不死三分罪,放虎歸山害自家。
既然今日決意要剿滅祆教,終須一網打盡、斬草除根,決不能留半點餘地!
一念及此,王縉冷聲喝道:“施孝仁、王轍!這小子交給你們對付,本官先去誅妖!”
說話間,王縉已收起承影劍,向殿外疾奔而出。
楊朝夕戰意正濃,無為劍法愈發得心應手。此前許多領悟不深之處,也在方才生死相搏間、再度精進。對師父所傳“無為而無不為”的劍旨,更多了幾分明悟。
正要繼續借王縉劍法之強、兵器之利,再好好印證一番。卻見王縉竟不由分說、扭頭便走,登時急道:“王宮使!勝負未分,何故要走?小道還要向你多討教幾招呢!”
王縉不理,腳步更快,頃刻間已出了大殿。
楊朝夕待要追趕,卻見兩道人影橫在身前。一人架著環首橫刀,另一人提著镔鐵長棍,眼神陰鷙地盯著他。
楊朝夕自然認得:一個是方才擺出“毒蜂陣”圍攻他,卻被他破陣逃脫的王轍;另一個是五年前被公孫觀主打上門去、廢掉一身道功的景雲觀觀主施孝仁,卻不知他何時開始棄劍使棍。
兩人也不囉嗦,腳下一踏,刀棍齊上,便向楊朝夕攻來。
環首橫刀招招猛狠,專尋人肩、腕、肘、膝等關節處劈砍,卻是戰陣中極為陰損的一路刀法。專門殘人肢體,令兵募傷而不死,以拖累尚有戰力的同袍。一旦同袍施救、勢必難以顧全自身,十之八九也要遭這刀法算計。楊朝夕對這種陰損刀法、自是深惡痛絕,此時見王轍使出,怒意陡生,玄同劍大半攻勢向他傾瀉過去,險些將他劈成數段。
然而,镔鐵長棍卻勢大力沉、不容小覷。楊朝夕初時未放在心上,待向王轍遞出數劍,就要將其斬殺之時,忽覺勁風掠過、後背生疼。轉頭看去,卻見施孝仁竟已扯掉身上道袍、隻留半臂與短褌,露出一身精壯虯節的腱子肉來。手中鐵棍更如殺器一般,雖無內息灌注,可隻憑一身膂力,竟也將他砸得虎口發麻,幾乎握不住長劍。
楊朝夕瞬間想到不眠和尚使的那杆熟銅棍,當時與之拚鬥,倒也打了個旗鼓相當。此刻對上這五年未見的施孝仁,卻隱隱覺得他這棍法、猶在那不眠和尚之上!
然而兩人攻勢洶洶,豈容他分神多想?又是一番刀棍交加,將楊朝夕打得隻顧閃避,不敢正麵相抗。
李長源也瞧出那施孝仁有些古怪,一身棍法似乎專為克製劍器而學。楊朝夕驟然碰上、不明就裏,自然要吃虧。好在那棍法似乎修習時間尚短,還不足以破開楊朝夕的幾套劍法,心中才鬆了幾分。
便在這時,祆教眾人裏衝出個少女,身上已然掛彩,麵紗也早被扯去、露出傾城之容。卻向楊朝夕丟來一枚小巧的編鍾,泫然欲泣道:“楊公子……聖姑傳音,她在殿外遭伏被困!小蠻求……求你快去救她!”
楊朝夕這才發覺,方才太微宮中一道而來的幾個高僧、師太,早已不知去向,似乎是兩方剛動手時,便悄然退出了大殿。
初時還以為這些和尚、尼姑是明哲保身,跑出去躲災。現下看來、定是猜到聖姑柳曉暮定會折返回來,所以早早跑出去布置,好攻她個措手不及。又想到王縉方才果斷罷手、說去要“誅妖”,心中當即如明鏡般:這些老家夥們,果然已經聯手,要置柳曉暮於死地!
一念及此,也來不及細想、自己憑什麼去救。長劍暴起,將阻路的兩人逼退丈許;又連劈數劍,斬得那镔鐵長棍火花四濺,劈得那環首 長刀殘破不堪。旋即雙足連點,身影如風,頃刻便衝出大殿。
殿內眾人,隻聽到門外親衛氣急敗壞的喝罵聲,想來楊少俠已去得遠了。
王轍與施孝仁正要去追,冷不防一道身量奇偉的中年道人,攔在了兩人麵前,淡然一笑道:
“小徒有事離去。兩位若要切磋,便由我這個做師父的代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