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靠著你根本睡不著。”
“你……”我給他後腦一記大力金剛掌。
他摸摸後腦:“我要打電話告訴姨媽,你打我。”
“去啊,你立即去。我寧願被老媽罵死也不想當你的保姆。”
他閉嘴,每到這個時候,委屈的神情就露出來了。牛高馬大,居然裝可憐,我看了隻想撞牆。
下一堂課,他又挨到我身邊坐下。
這次,勉強支撐了半堂課,老實坐著聽課,沒有發呆睡覺。下半堂――不出所料,還是睡著了。
我再度哀嚎,隻好從此絕了當好學生,天天坐第一排的念頭,移師教室的最後一排,以躲避各種可怕的眼光。
“表麵聲波類型的屏幕,通常采用兩軸設計,分別有一條聲波帶分布在X軸和Y軸,當……”安靜的課堂裏,老師忽然停下在黑板上如狂草一樣的板書,把頭轉過來:“昨天我布置了預習,誰可以告訴我聲波帶如何工作?”眼鏡下的黑色眼珠開始掃視全場。
所有人老實地低頭,盡量不引人注意,除了他。
“何永祺。”
就知道他這個笨蛋根本沒有聽課,走神走到大西北去了。我伸腳,狠狠踢了他一下。
“啊?”他驀然抬頭。
“聲波帶的工作原理是什麼?”
瞧他一臉無辜向我看過來,我咬牙,不得不豎起兩根手指――兩軸設計,笨蛋!
他恍然大悟:“哦,兩道!”
“兩道?”老師皺眉。
我暗中哀嚎,反複晃動兩根手指,用嘴形無聲說:設計……設計……
他反應過來:“兩道設計。”
“兩道設計?”
天,這人壓根沒有看書。全班同學習以為常地開始抖動肩膀―――忍笑。
為了疼愛我的小阿姨,我不得不冒險,低聲道:“X,Y。”
他總算聽到,不假思索地照搬:“X和Y。”
老師的臉色緩和一點,再問:“X和Y代表什麼?”
我鬆了一口氣,多簡單的問題,X和Y代表坐標係的兩條軸,初中生都可以答出來。結果證明我這表哥是個白癡。
“染色體。”他聳肩。
全班哄堂大笑。我啪嗒一聲,無力地倒在課桌上。
丟臉……
世上最悲慘的事,莫過於丟夠臉後,還要在飯堂裏拚死拚活幫一個白癡送飯到教師休息室。
今天中午的飯當然要送到教師休息室,因為他被老師留下“再教育”,而小阿姨說,這孩子一旦不按時吃飯,胃就會疼。
端著飯盒走到一樓的教師休息室,遠遠就聽到老師的笑聲。轉進門,今天在課堂上發紫的臉此刻特別紅潤。桌子上鋪開一局象棋,正殺得如火如荼。坐在對麵的當然是那個最最礙眼的何永祺。
“飯來了!”他看見我手裏的飯,歡呼一聲,站起來接過。
“好了,你慢慢吃吧,下次上課一定要預習,知道嗎?”老師嗬嗬笑著站起來。
“知道!一定預習!”
老師,你不要信,這個家夥每次都是答應後就把事情忘記的。
世界上有一種人是專門生出來迷惑人的,讓大家對他生氣後都無可奈何的原諒,何永祺就是這樣的人。
每次他得罪老師,把老師氣得幾乎送急救室,往往轉過身來,又被他三言兩語,或者一個笑容哄得高興不已。
騙子!
“表弟,今天怎麼沒有排骨?”他低頭用勺子挑飯盒中的菜。
“叫我的名字,不許叫表弟。”我沒有好氣地瞪他:“今天飯堂沒有排骨。”
“不對,星期二的菜單上有排骨。”
背菜單這麼厲害,怎麼不見你去背書?
“排骨賣完了,我買不到。”
“買不到?”他抬頭看我,露出在同學麵前不會出現的委屈神情,好像我做了天大的壞事。
拜托,不過是個排骨,你少吃一頓會死?
“排骨……”
“別對我撒嬌,我不是小阿姨。”
“我要吃排骨。”
受不了這麼大的男人居然還撒嬌,我朝天翻個白眼,毫不猶豫地給他後腦上來了一下。
我吼:“說了沒有就沒有!再嘀咕明天自己打飯!”
這下總算老實了。
他低頭,滿滿一盒飯風卷殘雲地被迅速消滅,將空空的飯盒遞給我。
為什麼我要理所當然地當他的保姆?一邊第一百萬次歎氣,一邊接過他的飯盒。飯盒不能讓他自己洗,自從第一次看過他自己洗的飯盒,我就已經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讓他自己洗飯盒,裏麵殘留的洗潔精和飯粒油汙會讓他三天內中毒住院。
而他中毒住院,我老媽那個疼愛外甥遠遠超過疼愛兒子的人一定會要我的命。
什麼?我又開坑?
什麼?我不可以開坑?
開都開了,那我不填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