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興的吻了一下我的麵頰,“我們一起收拾東西,再不快點火車就趕不上了。”
“到了上海住哪裏?”
“我們的目的地不是上海,是我姨婆家。”
在平安夜的夜裏,我和他坐上了南下的火車,到了上海後,又轉了一趟長途客車,來到一個江南小鎮同裏。
當年同裏還是沒有太大名氣的小鎮,來同裏之前我隻聽過周莊、烏鎮。來到這裏我才知道原來江南一帶還有一個這樣秀美安靜古香古色的小鎮。
在火車上,劉東陽已告訴我姨婆是他祖母的妹妹,比他祖母要小十來歲。
他祖母原本是同裏鎮上的人,後來嫁給他祖父。他祖父當時是個生意人,他祖母跟著他祖父走南闖北的做生意,最後就在臨江市安了家。
而他祖母的妹妹一直都還居住在這個江南小鎮上,他小時候在這裏來玩過,他祖母過世時他姨婆也去臨江市看過他們兩次。
以前他父親在世時,姨婆的生活很拮據,每個月他父親都會寄點錢給這個姨婆,讓她生活好過些。
我和劉東陽到達同裏的那天,已是傍晚時分,江南的冬天是陰冷的。
我們走在用青石板鋪成的狹窄的街道上,兩邊是典型的江南民居灰瓦白牆。
民居裏的居民很熱情,一聽說我們是來找人的,都紛紛給我們指路。
當我們來到姨婆家時,家裏就她一個人正準備吃晚飯,桌上放著一盤青菜,一碟鹹菜。
劉東陽一進門就喊:“姨婆,我是東陽!”
姨婆一頭白色的短發,戴著黑色的老式發箍,讓花白的頭發一絲不亂,身著墨綠色的棉襖,黑色的棉褲。
她拉住劉東陽在光線明亮的地方看了好一會,高興的抱住他,“你是陽娃,都長這麼大了,看這個頭比你爸還要長得高。”
“姨婆,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怎麼一直沒來臨江市玩?”劉東陽關心的問。
姨婆帶著劉東陽走進屋內,正要說話,終於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我。
我笑著叫了聲:“姨婆,你好!”
姨婆看向劉東陽問:“她是?”
“她是我女朋友,叫洛卓雅,您就叫她小洛吧。”
姨婆又慎重的用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遍,笑說:“小洛,快進屋坐,外麵冷得很。”
姨婆剛讓我們進屋坐下,就忙著到廚房裏炒了兩盤菜,一盤炒河蝦、一盤炒羊肉,又熱情的將飯端到我們手裏,“路上一定沒什麼好吃的,多吃點。”
劉東陽和姨婆兩人邊吃邊聊了起來。
原來現在姨婆一個人住在這間老屋,姨婆的老伴前兩年去世了。她女兒一家人也早就搬到城市裏去住了,隻是偶爾會回來看看她。
她在這裏住慣了一直也不願意隨女兒到城裏,自己在家閑著時就做做繡花鞋賣給來這裏旅遊的遊客,生意還不錯。
我這才注意到門口的木鞋架上放著各種花色的繡花鞋,有紅色的、黑色的、白色的,每雙都很別致。
姨婆還問到劉東陽的母親,他隻說很好。當姨婆提到劉東陽父親時,不由直掉眼淚,口中重複念叨著,多好的人啊,可惜去得太早了。劉東陽也難免跟著姨婆又是一陣傷心。
吃過晚飯,姨婆將我們引上二樓,她打開二樓門上的銅鎖,說:“這裏原本是我女兒住的,自從她出嫁後一直空著,若你們不嫌棄就先住在這裏,住旅館不劃算的。”
姨婆拉開房內的燈,房內亮起黃色的燈光,房頂上吊著一個簡陋的燈泡。
牆麵上貼著有些泛黃的舊掛曆,隻有在木窗的細微處能看到少許精致的雕刻,似乎在暗示著這一座老宅不同尋常的過往。
劉東陽已開始整理我們行李包裏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擺放出來。
我拿過他手中一件我的衣服,說:“你歇著,我來吧。”
“還是你歇著吧,一路上你一直都沒睡好。”他又搶過我手裏的衣服繼續忙著。
看他細心的樣子倒像個家庭型男人,想到他那些兄弟看到他現在的樣子還會叫他老大嗎,我不禁想笑。
我無聊的推開二樓房子的窗戶,隻見夜色裏依水而建的一座座民居在零星幾盞燈籠的映襯下,猶如裹著一層朦朧的輕紗,幽靜秀美的讓人感覺仿佛穿越了時光。
劉東陽悄然站在我身後,摟住我溫柔的說:“喜歡這裏嗎?”
“喜歡,像世外桃源。”我的身體向後微微傾斜,緊緊靠著他溫暖的胸膛。
在江南的那段美好時光讓我一生都無法忘懷。
我們時常在天微亮時便起床,相攜在晨曦中沿著河岸散步,走進一家最早開門的茶樓,點上一壺清香的菊花茶和幾盤糕點。
我們總坐在二樓臨河的位置,我會吃上幾塊糕點便靠在木質欄杆上,望著靜靜的河水發呆。
劉東陽也會一言不發的陪著我,一起享受這樣寧靜閑暇的時光。
姨婆每天都會為我們準備幾樣江南小菜,從不問我們要住多久。
姨婆忙著納鞋底時,我們常幫她招呼來買鞋的客人。我們陪著姨婆說說笑笑一天一晃就過去了。
劉東陽來到這裏後,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寫生。
我陪著他走遍了鎮上所有適合采風的景色。他常常對著一棟房子,一棵樹畫大半天。
他專注的畫畫時,我在一旁靜靜的欣賞他。
他在抬頭低頭之間,額前蜷曲的頭發總會有意無意的搭在眼睛上,隻露出那挺直的鼻梁,性感的嘴唇。
我喜歡在他將頭發甩開的那一瞬間捕捉他的眼神,這時總會與他的目光相對,他會對我笑一笑又繼續作畫。
他每次畫好一張素描都會迫不及待的給我欣賞,讓我評價一番。
當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素描本時,已經有很厚的一冊了。
素描本裏有他在不同的地方畫的不同風格的建築,隻有一張畫是畫的草原上的動物,我想那是應該在非洲畫的。
我奇怪的問他:“為什麼沒有一張人物肖像?”
“我在英國時學得是建築設計,所以隻會畫建築。”
“那你為什麼畫長頸鹿、大象呢?”
“因為它們可愛。”
我把自己的臉湊到他麵前,做個怪相說:“你覺得我和它們誰比較可愛?”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大笑起來,說:“你比它們可愛,但我就怕畫不出你這種可愛,等我醞釀好情緒。”
我嘟著嘴,哼哼道:“借口。”其實我心裏就想讓他給我畫幅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