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橫斜之下,江無雙子正用折扇比劃著夜色下一簇白如雪的晚香玉。
大概是覺得無趣,抑或是覺得無聊,江無雙撕下幾片花瓣,搓在手裏一丁點一丁點地揉碎殆盡,享受著所謂的殺時間。
“糟踐這些花做什麼?”
雪見雖是笑臉相迎,卻替這些無辜的花兒感到可惜。
“聽製香師們說,氣味就是這樣提取的。”
江無雙若無其事地說道。
“氣味?”
雪見一臉困惑。
“小主人怕是又在哪裏遇上奇聞異事了吧?”
“嗯,是西洋海客。”
江無雙道。
“那海客可還說了什麼?”
“很多奇妙的思想。他們覺得世間萬物皆可提取氣味。”
“那小主人信嗎?”
“那當然。因為我拿到了這個。”
江無雙從懷裏取出一個水晶瓶子,裏麵盛著晶瑩剔透的液體。這瓶液體在月色下算不得光彩奪目,反而帶著一層灰暗朦朧的光暈,叫人不快。
“這是什麼?”
“他們管這個叫香水。”
“香水?香水是什麼?”雪見十分好奇。
“與我們的熏香係出同門。我們平日裏用慣了固態熏香,想要在衣物上留下香味就必須焚香熏衣,費時費力。但是變成液體以後就不同了,體積變小了很多,攜帶和使用都很方便,關鍵是隻要一滴,便可以香氣四溢,久久不散。”
“那小主人可試過這瓶子裏的氣味?”
“還沒有。”
江無雙苦笑。
“小主人不開心嗎?”
“雪見啊,你不懂。”
江無雙欲言又止。
“小主人不想說,雪見便不再問。”
雪見很熟悉眼前之人。如果江無雙想讓她聽懂,那麼她便能聽懂,如果不想讓她聽懂,那麼她再怎麼思忖也是徒勞。
“香是好香,可是……算了,渴了,喝茶去。”
江無雙話未說完轉念拂袖而去。留下一地殘花,一個美人。
雪見望著一彎殘月,歎口氣自語道:“看來是有心事啊。”
她默默地拾起那一地的落花,小心翼翼地裝進一個香袋包好,而後挽著花鋤尋了一塊僻靜些的地方把花給葬了。
此時一道驚雷在頭頂隆隆作響,毫無征兆地乍現於這片清朗的夜空。
“果然要變天了。”
雪見似笑非笑地將一層細土灑在香袋上。細碎的土屑漸漸掩蓋了粉色的香袋,連同香袋上繡著的那一個“餘”字。
與此同時,一間裝飾著紅紗幔的亭子內,琴姬正在娓娓撫琴,一旁不乏絕色侍姬在為江無雙焚香烹茶。一爐幽香,一壺暖茶,茶香與焚香的氣息糾結在一起,碰撞出第三種玄妙的味道,擴散在空中。
“明月清風,鬆風明月......”
江無雙獨酌之餘,喃喃自語了幾句關乎風、月的詩句。有些無聊,有些悵惘,今夜的花茶似乎也有著格外的味道。
“瑠霰,你說是等人的人比較痛苦還是被等的人比較痛苦?”
江無雙望著杯盞,似是問人又似是自問。
“回小主人,自然是被等的人了。”
瑠霰一麵烹茶一麵答道。
“為什麼?”
“因為讓人等你,終歸道德上站不住腳。”
“嗬,說的不錯。”
“那小主人,咱們還等不?”
瑠霰話音剛落,遠處便有了動靜。
“嗬,魚兒來了。”
江無雙一雙冷眸盯著丈八開外的地方,眼睛裏帶著看不透的意味。
“這就是你們天音閣的待客之道嗎?”
“也不看看本公子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