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問道,接著,她輕輕笑著。
“大家都是讀書人,讀一樣的書,你覺得一群人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對嫌疑犯進行迫害行為,實在是有辱讀書人的斯文,與市井宵小無二。難道其他讀書人會不知道嗎?”
“你覺得在事情沒有真相大白之前不要妄下定論,難道其他讀書的人不懂這個道理嗎?”
這麼幾句話,鏗鏘的落在空氣中,莫名讓袁晚晚忽的呆住。
她感覺好像什麼東西清明了,卻發現自己又仿佛陷入了迷霧中,怎麼伸手都抓不到剛清明的東西。
那清明的東西此刻與她若即若離。
魏一無奈的把脖子往後仰,靠在椅背。
“大家其實什麼都懂,大家欺負袁紫霜也不是因為我這件事。”
“他們欺負袁紫霜純粹就是想欺負她,跟我沒有關係。”
“他們迫害袁紫霜可以是因為純粹看不起她,也可以是因為欺負她沒有代價,因為她沒有家世背景靠山。”
“也就是他們欺負袁紫霜純粹就是因為想欺負她,所以欺負她。”
靠著椅背,她視線落到袁晚晚身上,嘴角夾著譏諷。
“不管你能不能懂這個意思,反正這話我撂這了。”
“不要覺得別人去欺負袁紫霜,是因為看不爽她給我下毒,想給我伸張正義?”
“人性沒有你想的那麼正直!”
她點到為止,不想說多也說得夠多了。當初她參透這一點,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才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是惡毒的;天生就隻把自己當人,把其他人都當成畜生!
就像袁紫霜那種人,天生的邪惡變態,容不下別人跟自己有一點相似;又天生的白眼狼,隻會理所應當的索取!
任由袁晚晚迷茫無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久,魏一才肯重新看向她。此刻心中原先的不滿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自然就是冷淡了。
“另外一點。”
“你讓我痊愈之後去跟大家說真相,去跟大家說不是她袁紫霜下毒的。你講這句話你都沒有考慮過我會怎麼樣?”
“我自己都不知道誰給我下毒的;我也從來沒有說過是她袁紫霜給我下毒的!”
“按你剛說講的所要求的,我就往外麵這麼一站,告訴所有人!”
“我不知道誰給我下毒,反正也不是袁紫霜給我下毒。你知道我要麵臨什麼嗎?”
她沒有很氣憤的擲地有聲,可是每個字跳出來,袁晚晚聽在耳中聽進心中,心髒都莫名有些隨之一起響動。
“我都不知道誰給我下毒了,還能獨獨知道她袁紫霜沒有給我下毒?”
“我都不知道誰給我下毒了,剛剛痊愈之時不想著怎麼查明誰給我下毒的,卻獨獨顧忌到了她袁紫霜?”
“我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她袁紫霜的名譽清白還重要?”
“自相矛盾!別人怎麼看我?明著袒護她?”
“倘若這些欺負袁紫霜的人裏頭,真有為我打抱不平者。我這般說辭一出,置這些人於何地?”
“他日這些真心為我打抱不平者,遭真小人譏諷挖苦時,他們又何其無辜?你替袁紫霜想了,怎麼不順道替他們想想?”
“明著暗著欺負袁紫霜的這些人,私底下又會開始議論著,真相是怎麼?他們說著說著就會圍繞著內宅糾紛開展。”
“以內宅糾紛開展來思考這件事,到那時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我呀!”
“就成了我呀!”
魏一情緒難忍的激動幾分,就差拍自己的胸口表示。
“袁紫霜因為這件事被欺負了好幾天,而我被同情了好幾天!”
“所以這件事的受益者就變成了我。”
“他們就會猜測是不是我自己給自己下毒,為了給袁紫霜下套,讓她陷於一個不仁不義的境地,凶手的境地!所以故意自導自演?”
“那麼接下來被罵街、被欺負、被眾人針對、被冷嘲熱諷的、成為眾矢之的就是我了!”
“可是……”
袁晚晚忽的想到了剛才魏一說過的某些可能,正要開口說出來,她卻募的猶豫了。
甚至是需要回想一下才能想起剛說的某些可能是什麼。
魏一的手抬在半空中,緩緩的說道。
“他們不會想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另有其人。比如我從球場離開之後順利贏得比賽的人。”
“因為他們不能這麼想啊!”
“那是皇子,皇帝的孩子!你敢嗎?”
“不敢呀,大家下意識都是趨利避害的。”
魏一自問自答,拇指輕輕放到了茶杯的杯沿,當自己的皮膚感受到了杯沿傳遞來的熱感,她才算找到了一個當下能令她感到舒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