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衝趕到時,差點被這對夫妻的行頭閃瞎眼,什麼貴就往身上摞什麼,活像兩條成精的大蟒蛇。二人轉過身來,女人脖子裏小指粗的金項鏈晃得齊衝練練咂舌,這夫妻倆簡直是恨不得把有錢紋腦門上。
齊衝迅速作出了精準的評價,暴發戶。
她見慣了大風大浪,表情轉瞬就恢複正常,掏出鑰匙領著三人進了屋。
齊衝邊走邊對二人介紹:“這棟別墅麵積是四百二十平米,一共兩層,二樓主要是臥室,房子後麵還有個小花園。”
夫妻兩個也不說話,隻是不住地上下左右打量房子。
齊衝尷尬笑笑:“周圍住的鄰居們都是高素質的人,可以說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女人沒理會齊衝的自誇,兀自走到落地窗旁,伸出粗短的手指摩挲香草綠的紗質窗簾,手指上摞了一堆戒指,手腕上還有一串金鐲子,齊衝見了都替她累得慌。
女人咧開摸著豔色口紅的嘴唇:“小姑娘,你說了這麼多,誇這誇那,無非是想多賣點錢。這麼著吧,咱也別繞彎子了,你要多少錢?”
齊衝被女人一噎,看向一旁的中介,寒冬臘月,小哥卻一腦門汗,衝她輕輕搖了兩下頭,擠出一個勉強的苦笑。
齊衝:“怎麼,中介沒給您說嗎?我們這房子市值一千四百萬,我的標價是九百萬,一分不能少。”
女人冷笑一聲:“嗬,這麼棟舊房子,好意思要九百萬,獅子大開口啊,沒想到長得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心這麼黑。”
齊衝氣急:“您可以上網查查,這樣的房子到底值多少錢,就知道我是不是心黑了。而且這九百萬是包括全套家具的。”
“誰稀罕你的破家具。”女人走到沙發旁邊,摸了一把,十分嫌棄地說,“你看你家沙發灰不拉幾的,多少年沒洗過了吧。”
齊衝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隻能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十分想衝過去把她的豬手從沙發上一掌拍下來。但是沒辦法,此時他們就是自己最大的希望。
齊衝用盡十九年來最大的耐心,壓下怒火:“這是意大利製造的原生態全真皮沙發,原本就是這個顏色,不是髒。”
後三個字,齊衝幾乎是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地說完的。
誰知女人又是輕蔑一笑:“那你看這窗簾,這也太土了,都多少年前的款式了。”
齊衝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這窗簾是幾年前她和夏意一起去家具市場買的,她隔著老遠就一眼相中了這款,覺得像是春天的顏色,讓人光是看著心情就好。
女人還在喋喋不休挑三揀四:“還有這個酒櫃,太高了,這個餐桌太舊了……真是沒有一個家具稱心如意。小姑娘你也別說送家具了,你就是送了,我到時候也是全部扔掉,還得麻煩我往外搬呢。”
齊衝皮笑肉不笑地對女人說:“那您這也看不順眼那也看不順眼,幹脆別買了。”
女人一聽這話就急了:“怎麼你家家具不好,還不讓人說兩句,我實話跟你說吧,這房子我勉強還算滿意,就是離市中心有點遠,這麼的吧,六百萬,這房子我就要了。”
齊衝感覺體內的一團怒火已經飆到頭頂,幾乎要把她的頭蓋骨給衝開,她抹去臉上的假笑,語調冰冷地說:“不賣,您請回吧。”
女人冷哼:“給你六百萬還是我發善心呢,你愛賣不賣!老公,我們走。”
齊衝送走夫妻二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中介小哥在一旁覷著齊衝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齊小姐,您消消氣,我之前帶這對兒夫妻來看房的時候,他們就一直挑三揀四,想跟我還價,我說人家賣家說了一分都不能少。這夫妻倆不依不饒,非得要見你一麵。”
齊衝頹唐地扶住額頭:“他們怎麼能這樣呢,我們家的家具是精挑細選的,都是頂頂好的東西,他們……他們怎麼能貶得一文不值呢……”
話音說到後麵已經隱約帶上了哭腔,多日來的疲憊、心酸、委屈一擁而上,把齊衝團團圍住。
中介小哥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安慰眼前年輕的女孩:“齊小姐,您也別哭,不是有句話那麼說的嘛,‘嫌貨才是買貨人’,他們是看上這房子了。”
齊衝把眼淚咽了回去,委委屈屈地說:“那他們也不能一下子砍掉三百萬啊,我看那阿姨穿金戴銀,也不是差錢的樣子。”
中介小哥:“看他們那打扮,窮人乍富唄,這種人才摳門呢。”
齊衝停頓片刻:“這樣吧,再有人來看房,可以還價到七百五十萬,再少就不行了。”
中介小哥連連應下。
霍潯正在書房查資料,就見宋達炳火急火燎地跑進來。
思路被打斷的霍潯沒好氣兒地說:“幹什麼?後麵有狼攆你啊。”
宋達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齊衝……齊衝……”
霍潯一聽見齊衝的名字,捏著書的手緊了緊:“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