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帆看著遠處的人,然後讓胖子趕緊藏起來。
許帆自己看著遠處的人,然後就是要說點東西,看著別處的人。
許帆讓胖子趕緊藏起來,然後他把門給打開了。
許帆自己說著話,然後就是笑著把人引了回來。
他把裝修的話說完,然後就是下意識的引領著往廁所裏麵走。
果然前麵的好奇心勾引了起來,就是看著別處的人,然後就是要說點看法。
胖子看著別處的東西,然後就是說點東西,然後看著別處的人,許帆自己笑著說點東西。
一進衛生間,來人就開始大喊,“阿~”。
許帆自己心裏麵也是有點害怕了,這是要幹啥?
“裏麵怎麼躺一個人?”來人喊叫著。
許帆拍拍胸脯,“你們怕什麼?我還沒害怕呢!”
馮小剛太老,累了,逗人樂是累人的事,看看從卓別林到周星馳,私下裏都鬱鬱寡歡,就知道搞笑有多累,有多心酸了。何況馮導如今是大導演了,雖然草根習氣仍濃,可到底不同過往了。不著四六的影視公司沒有了,開車討薪的司機,在美國混日子不得誌的中國混混,跟班的攝影師,統統不見了,變成騙VC的“海歸”,優雅的空姐,跑北海道度假談情說愛,唱日本歌掉眼淚,“小資”了,也“文藝”了。再往下,該往奢華糜爛裏走了,拍現代版的《滿城盡帶黃金甲》。
寧浩還年輕,有無限的可能,隻有有足夠的天才,就有足夠的時間供他揮霍。故事結構仍然延承《瘋狂的石頭》的多線索,錯綜環繞:一個禁賽的自行車運動員,想給死去的師傅找塊像樣的歸所;一票飄到大陸的台灣“山寨”黑社會,要和一位身手矯健的“泰拳”高手交易毒品;一個黑心的保健品商,雇傭兩個夠“專業”的農村殺手除掉自己的老婆;幾撥人就陰錯陽差搞到一起。再摻上賣墓地的徐錚講述“潛規則”,和“人生後花園”,兩個一心要破大案,卻總是關鍵時候“掉鏈子”的警察。捎帶,把不貼譜的“保健品”,牟取暴利的“開發商”,一並調侃了一番。你要看熱鬧,絕對夠熱鬧,你期待懸念,絕對夠精巧,你要找樂,就開心得笑吧。沒人說別破壞了他的孤獨,沒人拿黃金、菊花來搞什麼象征,做視覺藝術。你笑完了,痛快了,故事也結束了。
馮小剛拿語言調侃,寧浩講故事,講得精巧,講得幽默,雖然人物也常常出語驚人,台灣黑社會說“本地的黑幫太沒禮貌”了,殺手說:“幹一行,愛一行”。可馮小剛拿舌頭“逗你玩”,你能把中間的笑料拆開了單獨講,寧浩的逗笑,離開了故事,就沒意思。所以你一定要坐在那裏看,融進去,才能忘情地笑,笑得忘掉自己。馮小剛像相聲,像小品,寧浩的是電影。
對大陸而言,寧浩的尺度夠大膽,能夠上映實在是奇跡。又是黑社會,又是買凶殺人,泰國毒販穿著人民警察的衣服,死了還在指揮交通,黃渤開車帶著死警察去報案,值班警察不問事,先讓你填表。我小時候,《黑炮事件》就號稱“黑色幽默”,和寧浩比,差得太遠了。寧浩一部電影,死了一堆人,而且死得慘烈。如果隻看死人的段落,幾乎不像喜劇片。我們習慣了分析,這個故事歌頌了什麼,批判了什麼,說明了什麼,所以講故事前,要先想想有什麼社會意義,是不是符合當前形勢和潮流,別觸動了什麼人的軟肋,惹得人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寧浩老老實實講他的故事,不怕犯什麼忌諱,如果你看到了什麼意義,看到了諷刺,那也是你自己的感覺,寧浩可什麼都沒說。電影就是這樣的。其實所有藝術都如此,急著講道理的是哲學,不是藝術。
美中不足的是,盡管寧浩明顯比原來有錢了,故事裏有了追車、爆炸、比賽的大場麵,還生硬地夾了一堆廣告,故事卻不及《瘋狂的石頭》。最後部分混亂而生硬,相比之前緊扣密接,仿佛漫不經心。黃渤作為主角,卻是最不出彩的人物,開場比賽和結尾比賽的呼應,是常見的俗套,沒有太大必要,像文章裏的“遊詞”,除了湊故事時間,看不出多少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