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孜放下筆,最後幾頁墨跡還未幹,他將這一頁頁紙攤開在桌案上。
鬆濤過來為他收拾筆墨,見了桌上的字便讚,“公子的字寫得可真好看!”
見許孜並未阻攔他看,鬆濤便瞅得更仔細一些,忽地動作一頓,“公子,這一首小的好似見過,是一首情詩呢!”
許孜聞言起身,將這一張張紙疊起來,《關雎》放在了下麵,而後笑笑說,“阿霧妹妹在學,先生給她識字用。”
他推門出去,走過垂花門,到了許知霧的院子裏。可以看見她的屋子裏還點著燈,走近一些還能聽見她磕磕巴巴的背書聲,“……求之不得,寤寐,嗯,寤寐思服……不過寤寐思服是什麼意思?”
許孜無聲笑了一陣,才叩響了她的門。
許知霧捧著臉頰看他走過來,眼睛被燭火映得亮亮的,她見他手裏拿著一疊厚厚的紙,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阿霧,這裏都是正楷,你可以直接鋪上紙描摹。”許孜將手裏的紙放在許知霧的桌案上,而後揉了揉她披散的長發,笑道,“寤寐思服就是日思夜想的意思。”
“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先生說過的!”許知霧笑彎了眼,撐著桌案跪直了身子問許孜,“這是給我寫的《急就章》?”
“嗯,你的功課不是要寫正楷麼。”
許知霧翻了翻,他的楷書端正秀美,看見他的字便會覺得寫字的人也一定很好看。
她一邊看一邊哇,翻到最後麵,還看見了正在背的《關雎》,許知霧歡喜地隔著書案去抱他脖子,嘴裏直嚷,“哥哥太好了吧,阿霧好喜歡哥哥!寫了這麼多哥哥手酸不酸,阿霧給哥哥揉揉!”
許孜自小便沒聽過如此直白的誇讚與喜愛,一時間竟不能反應,臉上跟著燒起來。
太誇張了,他受不住。
許知霧的臉蛋蹭到了他的頸側,涼涼滑滑的。
她摟著他直搖晃身子,過了一會兒忽然停住,“我肚子被小茶幾硌疼了……”
許孜忍俊不禁。
他從書頁裏頭挑了一些難寫的字,教著許知霧一個個的寫。
比起之前哭哭啼啼寫名字的許知霧,現在的她要好教許多,看來先生一句“太晚了”作用不小。
許知霧後日去書院,先生果然見了她,教授新知之前先考了她幾個《急就章》裏頭的字詞,又讓她背《關雎》。
最後聽許知霧雖不算太順溜,卻無一錯漏,不由微微點頭,“還不錯。”
許知霧雙眼一亮,振奮地挺直了背,若她生有尾巴,這時候就該搖晃個不停了。
……
甲班下學了,眾人紛紛收拾書袋,有人問許孜如何回去,許孜笑說,“騎馬來的,也騎馬回去。”
幾人邊走邊聊,隨著前頭的同窗出了學堂。
身邊的同窗還在說著話,許孜的目光卻在外頭搜尋。
“哥哥!”他聽見耳熟的聲音,下一瞬便見許知霧背著小書袋,張著手臂奔過來,臉上全是笑。
“阿霧,你慢些。”
可許知霧還是飛快地跑過來,越跑越快,最後重重撞進他懷裏,這一回卻不是為了讓他不要搶她的爹爹娘親。
她抱著他,仰頭說,“哥哥,先生誇我了!先生誇我了!她說我還不錯,我走的時候還對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