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霧不知道她是何時睡著的, 自寫信之後她就沒什麼印象了。
不過她也不在意,掀開被子下了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一轉頭, 撞上綠織憂慮的目光, 許知霧一頓, “綠織, 怎麼了?”
綠織抿抿唇, 什麼也沒說,“姑娘,奴婢服侍您梳洗。”
“綠織,你最近奇奇怪怪的, 像是有事情瞞著我。”
許知霧在梳妝鏡前坐下, 由著綠織給她梳頭, 自己手也不閑著,又去摸那一個個的小木雕。
綠織在後頭一下一下將她的長發梳得齊整,忽然張口,“姑娘, 奴婢是覺得,您和公子走得太近。姑娘將公子當做哥哥看待,可公子卻未必是如此。”
許知霧摸著木雕的手一頓,看著銅鏡裏的自己, “那他還能當我是什麼人?”
“……”綠織覺得自己再說, 就很危險了。
許知霧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想起近日綠織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提醒她這件事,她也不是個傻子,能聽得出來綠織的憂慮,遂道, “綠織你就是想得太多,哥哥哪怕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再說了……”
她壓低了聲音,“綠織你是不是還不知道,哥哥其實是大伯的兒子?哪怕不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他也是我堂哥,知道嗎?”
綠織目瞪口呆。因為綠綺沉默寡言,從不跟她說什麼小道消息,她自己也不會多嘴去問公子的事情,故而今日的的確確是她頭一回聽說公子是許家大房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姑娘就是公子的堂妹,一個姓的,何止是不出五服,倆人三服都沒出,祖父祖母都是同一個……公子他怎麼下得了手的?
眼前劃過昨夜公子抱著她家姑娘回房的場景,綠織麵無人色。
許知霧梳洗過後又去敲她與哥哥之間的屏風,不過那邊沒動靜。
稍晚一些時候,她走到哥哥的屋前,碰上了像是刻意在等她的綠水,綠水對她說,“三殿下已然養好了傷,今日就去上朝了,而公子一向是要跟著殿下一起的。因此到午後才會回來。姑娘若是有
什麼事情,盡管吩咐綠水。”
許知霧點點頭,謝過他,又想,哥哥難不成真是三皇子的福星?哥哥一來京城,三皇子的傷就好了。
而哥哥比綠水說的還要晚一些,大約傍晚時分,他才從長廊那頭走過來,身上穿著深綠色官服,手裏還拿了根糖葫蘆。見她站在那頭,彎起唇角溫柔地笑了。
“哥哥!”許知霧頓時高興起來,提著裙擺跑過去,不客氣地將他手上的糖葫蘆拿過來,“我這幾天就想吃點甜的呢,哥哥太懂我了。”
兩人往慢慢地往回走,許知霧瞧了眼哥哥這身官服。
他向來喜穿潔淨的雪色,她還是頭一回見到哥哥穿這樣的顏色,不由瞧了又瞧,隻覺得哥哥平日裏是個溫雅貴公子模樣,哪穿上了官服,也因為那張臉太過俊俏出眾,瞧不出什麼官威來,倒像是哪個新上任的探花郎。
“哥哥,你這是什麼官?我還以為哥哥隻是三殿下的門客呢。”
“為了便宜行事,領了六品朝議郎之職,否則無法跟隨殿下上朝。阿霧,京城的糖葫蘆和駢州那邊的可有什麼不同?”
於是許知霧不再關注他的官職,垂眸咬了一口糖葫蘆,而後笑道,“沒什麼不同,一樣的甜呢。”
“那便好。今日殿下給哥哥發了俸祿,明日就帶阿霧去金玉閣,好不好?”
“好,太好了!三殿下一出來就發錢,還真大方。”
謝不倦身後跟著除綠水以外的另一位近侍,青山。他昨日就聽綠水提及這位許姑娘時一臉的不可說不可說,還提醒他要對許姑娘格外敬重,絕不可怠慢。
今日親眼見了她與殿下的相處,再聽殿下為了哄她連語調都是溫柔縱容的,不免暗暗感慨。
哪裏是發了俸祿,分明是在朝會上用幾個刺客讓殷家的破了一回財。
殷家自然是厚著臉皮不認,群臣也覺得殷家若是隻派出這幾個刺客就想殺了三殿下,不是昏了頭就是失了智。於是這點口供暫時治不了殷家的罪,但殷家也因為撇不清幹係而大出了一回血。
殿下的目的本
也是讓他們破財,下朝之後心情頗好,轉頭就去買了糖葫蘆。
回來的時候還不忘換上一身綠油油的六品官服。
前頭的兩人又說起去許家大房拜訪大伯大伯母的事情,許知霧原本與大伯家雖來往不多,但心裏覺得親近,可自從哥哥回了京城,她就別扭起來。
想著哥哥是大伯家的孩子,不知不覺地就比較起來:哥哥是對他爹爹娘親更親近,還是跟大伯父大伯母更親近;是拿她當最親的妹妹,還是拿大伯家的知霖當最親的妹妹?
“哥哥,那我們後日就去大伯家?要是來了好幾日都不過去一趟,爹爹娘親知道了也要說我們沒禮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