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打開,嬴政踏步而出,入目所見,麵色不動,心中卻是暗驚。
百餘甲士,無不是目光迷離,癡癡凝望,不知身在何方,好似那木雕泥塑,杵在原地。
哪怕他的身影出現,也沒有一個甲士回過神來,仍舊是保持著仰望的姿態,讓人懷疑他們能一直到天長地久。
他也放目望去,仰望他人,嬴政頗為不習慣,但一眼所見,不禁恍然。
隻見玉盤高掛,烏雲蕩盡,長空如洗。
明月在他腦後,華光如水銀瀉地,投下狹長的影子,籠罩了青年嬴政高大的身軀。
那神秘劍客,手提二劍。
一劍隻餘劍柄,是製式長劍;一劍仍舊完好,是蓋聶之劍。
蓋聶在他身前,兩手空空,兵器被奪,不必多言。
“好!我秦國正缺能人異士,來者不拒,先生劍術出神入化,寡人願請先生為我大秦首席劍客,蓋先生為副。”
清朗的聲音響起,在場隻有寥寥幾個甲士,聞言回神,目中仍是迷離占多。
嬴政麵色求賢若渴,李飛絕能敗蓋聶,此等奇人異士,正好為己所用,為秦國掃除一切障礙!
至於答應與否,嬴政早有斷論,如鬼穀傳人,也不過一人之力,勢單力薄,不成大事,終究要投身入天下之中。
若無齊國根基,孫臏不過竹籃打水;若無六國,蘇秦僅是一介狂徒;若無秦國,張儀才華如何施展之?
而當今天下,以秦國最強,是以鬼穀傳人蓋聶,不請自來,願為他座下劍客。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李飛絕的目的,嬴政很快辨別,既然不是刺客,又邀戰蓋聶,可不是盯著秦國來投?
此等劍客,必有傲骨在身,不屑於齟齬之間,直接以實力為自己說話。
不可否認,此番宮頂鬥劍,確實發出了最有力的聲音!
“大王。”
蓋聶聲音中頗為複雜,但嬴政依舊聽出,其中的勸阻之意,難道,他猜錯了?
天下間,誰能拒絕秦國?李飛絕也不是隱世不出的老怪物,不是來投秦國,那又是來做什麼的?
真是莫名其妙而來?之所以和蓋聶一戰,不過是遇見高手,見獵心喜?
“祖龍嬴政。”
李飛絕微微頷首,清明雙目望來。
嬴政卻是眉目輕皺,那無疑是一雙清明的眼睛,那無疑,也是一雙平等的眼睛。
那眼中,並無尊卑之念,不因他是秦王而有所動容。
叫嬴政嘖嘖稱奇,他哪怕還沒坐穩龍座,也是天下最強秦國的君王。
哪怕蓋聶,哪怕深山中老怪物,也會因此而對他恭敬,因為他是王權的具現化,可謂天下間最尊貴的人。
再放目去,李飛絕已然無蹤,還真的隻是見獵心喜。
方才平等的目光,也讓他有一些不舒服,更感覺到幾分震驚。
此人目無綱常禮法,王權最忌!
搖頭失笑,不過那一句‘祖龍’,短短兩字,窮盡一切人間溢美之詞,倒是頗為符合他的心意。
“他叫什麼名字?”
“李飛絕。”
嬴政笑道:“聽這名字,像是出身貧寒。”
……
李飛絕於林中閑走,他麵上有著喜意,在藍星,他即便通劍境之四,也揮不出昨夜那一劍。
究竟是末法世界,不顯神通,如同即將幹涸的池塘,放一條大魚進去,不僅掀不起風浪,還會生生耗死。
但這裏不同,哪怕不是大海,也算江河。
江河之中,可生風浪!
微微而笑,昨夜劍境四境齊出,端是快哉,此刻仍有餘韻在心中回響。
秦王之邀,他倒也有考慮,但天性不受拘束。
放蕩不羈,愛自由。
放目遠望,視線不過十餘丈,便受林木所阻,他所幸躍上冠頂,山川草木,皆入眼中。
心胸開闊,須臾,目露思索之色,萬刃劍宗,不枉三千年傳承。
隻因末法世界,處處受製,縱有高深法門,也不能盡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