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漆黑的天空,漆黑的地麵,隻有這點火焰閃閃發光,照亮了曹正的臉。
沙匪們也不覺愣住,疑惑地張望那張有著深邃雙目的臉。
終於,他們再次舉起了長刀,高喊著衝上石梯。
同時,曹正的手也輕輕揮動,那團小小的火焰在空中飛起,落在灑滿黑油的地上。
“轟!”一聲巨大的爆響,猩紅的火焰從窄窗,從門洞,從一切能夠鑽出的孔徑噴湧而出,氣浪將曹正和孫福掀翻在地,動彈不得。
整個烽火台,二樓以上,好像一個巨大的火炬,或者巨大的熔爐,在方圓數十裏的暗夜裏璀璨生輝。
“嗬嗬,嗬嗬。”孫福躺在地上,笑著:“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狠,絕少有人能趕上。沒想到,跟你一比,差得遠嘍。”
曹正仰躺著,看著天幕上被狂風吹得一閃一閃的星星,沒有出聲。
孫福的脊背已經能感覺到微微的暖意,他頗為滿意地咂咂嘴唇:“這麼死也不錯。等會兒火燒塌房頂,咱們倆就這麼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倒也利索得緊。”
他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身上的傷牽扯著皮肉,痛得他齜牙咧嘴。
“你說,石娘他們跑出去了麼?他們會不會回頭,看看咱們?”曹正喃喃地問。
孫福皺皺鼻子:“應該會吧。”
曹正聽出了他話裏的敷衍,自嘲地笑了笑,將雙手舉到眼前。那上麵,沾著黑色的斑點和紅色的血跡:“你說,我殺人了麼?”
孫福挑挑眉,扳著手指:“堵在台階上的兩個,我幹掉了。被你砸破頭的那個,我補了一刀。至於叫你在大腿上捅了一刀那個……”
曹正轉過頭,看著他。
“唬你的!”孫福哈哈大笑:“那家夥還沒斷氣,就被我在心窩裏戳了一刀。老子雖然斷了幾根肋骨,殺幾隻雞還是沒問題的。”
他止住了笑,很認真地盯著曹正的眼睛:“尕娃,莫傻了。他們罪有應得!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不僅要殺你,還要糟蹋你的娘、你的妹妹,搶光你最後一個銅板,燒了你的房!”
他情緒激動起來:“他們該死!都該死!”
喊完,他長吐出一口氣,喃喃道:“我也該死。該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成呢喃。
“孫兄,你……”曹正見他失神的樣子,不知道如何寬慰他。
孫福搖搖頭,嘴裏嘟噥著:“我該死,該死……”搖搖晃晃竟站了起來。
曹正急忙爬起,上前攙扶。
孫福揮手推開了他,走向舉火台坍塌的邊緣。
曹正看著他醉酒一般的模樣,唯恐他墜下樓去,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靠近台邊。
“孫兄,不能再往前了。”曹正伸手去拉。
孫福揮揮手,轉回身,嘴裏嘟噥著什麼。
下一個瞬間,一道寒光閃過。
“噗!”
孫福身子猛地一抖,整個人像被拽住的提線木偶,倒著向樓下滑去,眼看身子已經滑出台邊!
“孫兄!”曹正大驚失色,撲上前一把拽住孫福的胳膊,用力向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