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起了層薄薄的霧,庭院裏朦朦朧朧,四處點著照明的燈籠,然而越靠近鳳仙居,光線就越暗,直到進了院落,烏漆麻黑的,像一座廢棄的冷宮。

初秋季節,依稀飄來淡淡的桂子香,氣味清幽。

院裏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門口廊上就一個小廝,他睡得正香呢。

小七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在府裏地位卓然,她最看不得這種偷奸耍滑的,抬腳就要踢醒他。

寧窈即時製止了小七,伸出手指比了個噓,又意味深長地指了指裏頭那間屋子。

她不想驚動那人。

主仆倆互相靠著走進院裏,冷風陣陣,黑漆漆的屋子像座荒廢的墳塋,小七從不知道華麗的公主府還有這般冷清的地方,她有些怕。

寧窈小聲問:“怎麼回事?上次來還不是這樣。”

小七顫抖著和小公主咬耳朵:“白公子失寵了,這些人見風使舵,自然不拿他當回事。”

“誰說他失寵了?”寧窈莫名其妙,她什麼時候寵過他了?又何談失?

小七呆呆地“啊”了一聲,“殿下不給送吃的,也不管他受傷,看都不來看他……和前朝宮裏失寵的妃子一個待遇啊。”

寧窈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這樣說來,好像,跟她有那麼一點點關係?

雖然她避開了劇情裏的做法,並沒有折磨欺辱他。

可就這麼坐視不管,任由他被府裏的下人欺負,說不定他黑化後也會報複。

可有可無的廢柴係統出聲了:宿主你可真聰明!

寧窈翻了個白眼。

“走,進去看看。”

小七有些怕,可公主要進,她隻得硬著頭皮進去。

推開門,吱呀一聲,撲麵而來的空氣沉悶難聞。

寧窈壓著步子,繞過一扇屏風,緩緩靠近床邊。

小七手裏提著琉璃燈盞,借著這層微光,寧窈依稀看見男人沉睡的側臉,高鼻深目,眉頭微微皺著,一張薄唇抿著,睡著的模樣倒是減了幾分攻擊性。

身上的血跡早已幹涸,仍舊穿著那天的紅衣,黑發恣意地散落,在瑩瑩幽光下,像是暗夜裏最稠麗詭豔的色調。

“殿下,他是睡著,還是昏迷啊?”連呼吸聲都聽不見,說是死了也不為過。

【滴——!!!】

寧窈眼前一黑,差點又是一口血吐出來。

他沒昏迷!他醒著!他還是想殺她!

寧窈緊張得手心出汗,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裏,她沉下臉,有些生氣地吩咐道:“傳令,以後鳳仙居飲食用度一律參照本公主的標準,你親自挑幾個機靈的丫頭小子來伺候,不許冷落苛刻他,請太醫來給他治傷,公子要是不同意,就每天來,直到給他治好為止。”

“殿下你……”小七嘴裏像塞了隻雞蛋,“殿下果然還是疼公子的!幹脆讓公子搬去殿下房裏……”

【滴——!!!!!!!】

寧窈氣得差點要跳腳,她凶巴巴地戳了戳小七的腦袋:“我疼他?太好笑了,我對他可沒有非分之想,隻是看他可憐,留下來給我做個花匠罷了,等幫我養好了花,我立馬放他走人。”

“就這麼簡單?”小七不信。

“就這麼簡單!你懷疑本公主?信不信本公主下次出去玩再也不帶你?”

小七圓頭圓臉的,嘟著嘴縮了下,“知道了,小七這就去吩咐管家照顧白公子。”

那股強烈到讓人幾欲嘔血的殺意平息了少許。

看來她那番話是奏效了。

寧窈聰明地想到,隻要讓仙君知道,她對他根本沒興趣,就不會有殺身之禍。

寧窈得意地笑了笑,她隨口問:“他姓白嗎?幹嘛叫他白公子?”

“是殿下那天叫他小白臉,小白臉的,小七也不知道他姓什麼,索性就當他姓白吧,”小丫頭盯著那張熟睡的臉,臉微微發紅,“是挺白的,難怪殿下喜歡……”

寧窈懷疑這小丫頭是敵人派來專門害她的,她瞪了一眼:“胡說八道!本公主喜歡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