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後。
隻見趙禎蓋著被子半躺,臉色很差。
龐籍於皇帝算是亦師亦友,也看得心疼的。
趙禎挪動身體時,龐籍急忙上前幫著皇帝坐起來些。
趙禎長呼一口氣道:“儂智高狼子野心,殺我邊疆子民,害我兩廣社稷分崩離析,朕就想不明白,我大宋僅僅隻是沒有接納他而已,但殺他子民,征討他的乃是交阯,他怎能如此滅絕人性,帶起兩廣之滔天大災?”
龐籍道:“陛下心懷仁慈,又從小飽學經義大道,當然不知外部人心險惡,臣隻能說世界大了無奇不有,譬如汴京街市上就有對社會不滿、被欺壓過度的人,拿起屠刀像是可以理解,但他不敢去尋五大三粗的仇人,盡去砍殺無冤無仇的婦女孩童,無他,懦弱,隻為發泄而已。他儂智高及軍師黃師宓,就是這種人。”
趙禎歎道:“就是基於這想法,所以你和你門生,當時想盡了辦法阻止朝廷接納儂智高投宋,而不是單純的怕得罪交阯?”
龐籍躬身道:“官家啊,臣連西夏遼國都不怕,怎會考慮他區區南蠻交阯的想法。實在是儂智高不可交,也不可納。”
事情當然不會如此簡單,儂智高一事上,龐籍肯定有給其門生擦屁股的嫌疑。
但不論如何趙禎也不能於這事上追究,否則更加沒有士氣。
不論當時廣西的官僚怎麼做的,反正事實證明了儂智高的確狼子野心,不納入大宋內部是正確的。
沉默少頃,趙禎又道:“朕最盼著早日平息戰火,讓子民休養生息。這眼看著儂智高之南軍勢如破竹,越來越不可擋。朕原本打算冒險調西軍同時入廣,配合狄青作戰的。”
“卻因當時歐陽修和文彥博說文人是大人,屬陽。武人是小人,屬陰。水也屬陰,若在雨季啟用狄青,二陰疊加恐造成水災。”
趙禎無比失落的道:“當時的形勢,是那兩混球為了和朕抬杠而抬杠,哪想到現在成真了?朕知道鬼神之說不可信,但其他文人信啊,舉國百姓信啊,哎。”
龐籍道:“當務之急,已顧不上這些。隻要狄青出陣,並且打贏,這些妖言自破。問題在於現大名府黃河段決口,已沒運力可供西軍調兵遣將之用,當務之急,要集中一切可用力量抗擊大名府水災。”
又接著道,“大名府作為我北方第一重鎮,軍事、轉運、產糧的要衝,要優先救,且優先程度要在兩廣之上。皆因廣南到了現在不會更壞了,但大名府隻是剛剛開始,處理不好,則北方三年內難以喘息,甚至可能讓遼國看到破綻而生歹心。”
趙禎點頭道:“相公就對朕交底,若不調西軍入廣,狄青戰勝的可能有多大?”
龐籍道:“戰場瞬息萬變,不定因素太多。臣隻能說狄青是個極限軍事統帥,不太可能輸。至於多久能進入狀態,則取決於曹家的配合程度。”
趙禎著急的道:“你告訴朕,狄青多久才能磨合,進而全麵指揮捧日軍隊伍打一場勝仗,兩廣,朕,大宋,太需要於這時聽到戰勝的消息。”
龐籍不想給皇帝不切實際的希望,隻能基於自己的經驗出發:“若臣督師兩廣,也不會急於決戰,不會聽樞密院催促,會持續迂回拉練,最快明年會投入實戰。”
“明年!”
趙禎險些氣死,這才六月份呢。
其實龐籍已經是保守估計,盡量不嚇皇帝了。
乃是考慮到狄青是名將,軍事天賦太強,也許他能於明年初就能完成磨合、以及地形地貌民情敵情的全麵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