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次遇到小媽
沉默，不是回答。
蘇筱沫並不期望對方有什麼反應，她甚至都沒有再看對方一眼，轉身就走。該說的，她已經說了，該做的，她也已經做了，剩下的事情，隻能尊重那個男人自己的選擇。
黑暗中，囚室深處的火龍默默捏緊了拳頭。
蘇筱沫走出看守所的大門，一輛漂亮的黑色轎車在她身前停下。
“蘇小姐，這裏打不到的士，我送你一程吧。”那個男人的邀請也是如此強勢威脅，根本就不留給人拒絕的餘地。
蘇筱沫不想上車。
蔣子陽並不肯就此罷休，亦步亦趨。
“你在害怕我麼？蘇小姐。”
蘇筱沫停下腳步，彎下腰，湊到副駕駛的車窗位置，從搖下的車窗口正好可以直視那個連微笑都帶著殺氣的男人。
“你還有什麼地方能讓我害怕呢？”她笑容可掬。
激將法！哼！太俗了點吧！
“嗬嗬！”蔣子陽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很愉快也很真誠，“蘇小姐，你的確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女人，遇到你，是斐慕白的幸運。上車吧，這次真的隻是帶你一程。”
如果再拒絕，似乎顯得自己很小氣。雖然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但是至今為止都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甚至變相地幫她看到了一些真相。就像剛才的事情，蘇筱沫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讓所長乖乖同意讓她進去探望火龍哥，但是如果不是他幫忙的話，她還真是一籌莫展。
基於這一點，蘇筱沫對這個男人的惡感稍微減輕了點，她板著臉坐進對方的車子裏。
“順便帶你去見一個人吧。”
蔣子陽看著她一臉防備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有些緊張地係著安全帶，淡淡地說：“這隻是我的提議，今天剛好是我的休息時間，我不辦公事，所以你不用擔心這是威脅。”
蘇筱沫皺了皺眉，從這個男人嘴裏出來的話，一個字都不能相信。可是這個男人說的話如果全是假話也好辦，偏偏裏麵隱藏著很多真實的信息，而且這些信息又恰恰是她最關心的信息。
“誰？”
“邵瞿影，你的繼母。”
這個男人的信息果然總是有真實有效的一麵，總是會給她帶來最大程度的震驚，就算明明知道是誘餌，可是這個誘餌總會大到讓她無法拒絕。
貧民區，不管多麼繁華的城市都無法消除貧民區的存在，那些苟且在豪華的高樓大廈陰影下的低矮破舊房屋，汙水橫流的街道，痛苦掙紮的身影，是每一個城市不能逃避也是不能醒來的噩夢。
蘇筱沫對這些環境並不陌生，她自己也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知道這裏也是屬於人間的一部分。她在一個滿是油汙的樓區後門停了下來，這裏是一個極為狹窄的甬道，汙水放肆地從後院直接排到街麵上，弄的路麵十分膩滑。牆壁被油煙熏得黝黑，隱隱還在淌著黑色的油膩，巨大的鼓風機不斷排出濃烈的油煙，嗆得蘇筱沫隱隱有些反胃。
她拉開後門，所謂的後院隻是借住樓區形成的死角胡亂用門堵了一下形成的空間，同樣的狹小，還被頭頂的高樓區遮蔽的暗無天日。一名中年婦人佝僂著腰，身上套著一件又大又舊的圍裙罩衣，蹲在一個大洗衣盆麵前，雙手浸泡在滿是泡沫的髒水裏，飛快地洗著碗筷。
那位婦人背對著門口，再加上旁邊的鼓風機在“嗡嗡”作響，因此她根本沒覺察到有人進來了，隻是低頭忙碌著。蘇筱沫站在她背後，看著她有些淩亂地齊肩長發草草用一根黑色皮筋綁在腦後，鬆鬆垂著，隱約能看到夾了不少白絲，她心中酸楚，半天才喊了一聲。
“小媽。”
中年婦女身體一僵，她沒有回頭，而是低著頭更加賣力地洗起了碗筷，水花四濺。
“小媽。”蘇筱沫眼裏有些濕潤，伸手去拉她，“跟我回去吧。”
婦人沉默不語，手裏的碗掉在盆裏，有幾滴淚也落了下來。蘇筱沫去拉她的手，隻覺得手心磨得有點痛，想必這些日子來，小媽的手被冰冷的洗碗液浸泡腐蝕，已經滿是裂口了。
這時有位大胖婦人從屋裏探出頭來，不耐煩地喊：“喂！洗碗的，你倒是快點，這邊已經沒有盤子用了，想不想幹了？！”
“噢，馬上就好。”婦人謙卑地回答著。
看著小媽對人點頭哈腰的姿勢，蘇筱沫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做什麼做，就是不幹了。小媽，你跟我走，我養你！”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那位婦人不由轉過頭偷偷擦了一下眼角，然後佯裝若無其事地推開蘇筱沫的手。
“別鬧了，我又不認識你，我跟你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婦人的聲音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