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臉色一僵,問道:“這是為何?”
言卿正搖搖頭,道:“為什麼你自己應該明白。”
容澈眼神黯淡下來,他垂下雙眸,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落空了。
如果說一開始兩個人定親的時候,誰都沒有意見,也沒有什麼謠言,那麼在他這幾年征戰殺伐、揚名立萬之後,開始有很多惡意的猜測流傳。因為他的名聲日盛,一些人擔心他功高蓋主,尤其是他僅僅比太子大了一歲,威望卻比太子更高,又定下了“天生反骨”命格的王妃……
即便如今皇上和太子對他沒有心存芥蒂,將來也許會產生懷疑,充滿戒心。
雖然他心中有這樣的擔憂,但是他已經認定了言卿正,所以打算在未來不再出戰,離開京城去封地。
沒想到她也想到了這些。
“若是,退婚是你的願望,那我……”他艱難的說,“我答應。”
言卿正定定的看著他,起身道:“那如此,我就先走了。”
容澈站起來:“我送你。”
“不必了。”她拒絕了,容澈就立在當地,眼睜睜的看著女孩兒款款下樓,再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容澈走到窗前,目送她上了馬車,消失在街角。
他抬起頭,望向天空……
八年的時間,篤定的親事,一朝被退,他該何去何從?
身為風榮的親王和鬼神將軍,他知道隻要自己退親的消息一傳出去,皇上肯定會給自己定下一門親事,從前拒絕還有為之堅持的原因,現在呢?還能有什麼借口!
言卿正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實際上容澈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感受之內,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還要去感受他的反應,心中到底是希望他追上來還是不追上來。
但是實際上,他沒有追上來。
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卻覺得有些氣悶,就算退婚了,難不成還不能做個朋友嗎?
芸兒覺得有點壓抑,她知道小姐的心情不太好,這是修為高的人不自覺的溢出的威勢和氣場。
也是在這一天,皇上單獨召見了言夕。
言夕急匆匆的進了宮,皇上在禦書房等著他。
言夕低著頭進入禦書房,看了一眼,發現皇上沒有在龍案後麵,卻在次間的榻上盤膝坐著麵前的小炕幾上擺著棋盤,看樣子是在擺棋譜,便走過去行禮。
皇上看到言夕進來,指了指對麵的位置,道:“來啦,坐。”
言夕告罪後,脫了鞋上塌盤膝坐好,問:“皇上可是要手談?”
皇上搖搖頭,撇著嘴道:“不下,朕又下不過你!”
而且,言夕下棋從來不讓棋,皇上技不如人,總是輸,久而久之也就不自己找虐了。
“算了!”皇上伸手把棋盤一頓攪合,“沒意思。”
他轉身下地穿上靴子走向另一邊的座椅。
言夕趕緊跟上,紅紋招手讓小太監把棋盤都收拾了。
皇上坐下,宮女上了茶,皇上又讓言夕坐在旁邊。
言夕看著皇上喝了茶還不說話,眉頭微皺:“不知皇上今日召見有何要事?”
“勝文啊,朕今日找你來是有事跟你商量。”
“皇上請吩咐。”
“嗨!這裏就咱倆,你能不能別這麼見外!”
“是。皇上請講。”
“呃……這不是為了太子的婚事麼,”皇上眼神閃爍著,“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適齡的、合適的人選……”
言夕微微往後一退,挑了下眉頭:“此事……微臣不好插手吧。”
這個皇上又在打什麼主意?自家閨女還沒退婚呢。
“前幾日,朕跟太子詳談了一次,想問問他有什麼想法,結果太子他卻提起了言家六小姐。”皇上偷偷看言夕的臉色,發覺他沒有動怒的跡象,便繼續說道:“朕就想,這別人家的女兒,定然是歡喜的,但言家的女兒就不一定了。所以,你回去問問言照的意思。”
言夕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瞬間隱沒。
他麵色古怪的看著皇上,心想皇上什麼時候學會考慮周全了!他不是一向想一出是一出麼,這次竟然懂得提前打個招呼,私下溝通,而不是像從前一樣,得知自己即將有個女兒就逢人便說要跟自己結親家。
皇上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大致也知道言夕的意思,訕訕笑了:“這…這不上次莽撞了,你到現在還在生朕的氣!”
言夕愕然,正要說聲不敢,皇上卻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笑眯眯的說:“別再生朕的氣了,啊!”
言夕頓覺身上汗毛倒立,他趕緊抽回手,蹦起來躬身道:“微臣不敢。”
皇上卻埋怨道:“你看你看!你什麼時候才能跟朕不這麼生分!”
言夕麵無表情:“君臣有別。”
皇上的臉色僵了僵。
他有些落寞的收回手,也收起了笑容,長歎一聲。
“你知道麼,如今看著容澈,就像看到多年前的你!”皇上直視著言夕,眼神中有許多不明意味,“朕從前不關心他,讓他養成了如今這種性格,朕很後悔。有那麼一天,朕無意中看到他在後花園池塘邊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