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厚的煙葉,是自己在自留地裏種的。
他是莊稼裏的行家,種旱煙自然也不在話下。他營務旱煙的本事,即使在整個石圪節公社,也屬於一把好手,比田福堂不知道高到哪裏去。
往常的時候,老孫營務旱煙,除了方便自己和少安抽之外,隨便接濟一點不省心的弟弟孫玉亭,剩下的就拿到石圪節公社的集市上去賣,換幾個錢。
如今煙葉剛晾幹,還沒有拿去賣,所以存了不少。
聽到兒子要用,他當然沒有二話,趕緊和老婆張羅著,把這些煙葉用油紙包裝好了,鼓鼓囊囊一大堆。
不僅如此,他還通過村裏相熟祥子的村民,又盤了不少。
和父親商量完之後,陳昭便扛著鋤頭進山,去找了副隊長田福高,說他要出幾天門,讓福高把隊裏的事領料好,主要不敢誤了鋤地。雖然天旱得快把莊稼曬死了,但該做的活路一點也不能少;俗話說,鋤頭下麵有雨,多鋤一遍地就大不一樣啊!
安排完隊裏的事以後,天已經接近黃昏。
陳昭沒有學原著裏麵的孫少安過東拉河,爬廟坪山去傷風悲秋,而是趁著天還沒黑,去了罐子村姐夫家。
孫少安的姐姐孫蘭花,一天學沒上過,做姑娘的時候隻知道幹活,結果被罐子村的二流子王滿銀看上了,截住了說了長長久久的話,直接把蘭花的少女心給破防了。
依著陳昭現在的看法,王滿銀這混蛋的做法是犯罪,但孫蘭花卻堅定的認為那是愛情。
於是孫蘭花不顧其他,一心一意要嫁給這個二流子王滿銀,九頭牛都拉不回。
為了王滿銀,那個溫順如小綿羊一般的女兒,第一次開口頂撞了自己的父親。哭聲中帶著堅定的話語:“你打吧,打死我也跟著他。”
而這期間,孫少安也昏了頭,他上過幾年學,他已懂得要尊重一個人的感情,因此竭力勸說父親不要幹涉姐姐的選擇。
這還是一個農村長大的有眼見有能力的年輕人該說的話嗎?
有句話說得好,女人婚後受的苦,是婚前腦子裏進的水。
孫蘭花婚後的日子不好過,獨自下田勞動,丈夫在外鬼混,一天到晚的不著家,生下的孩子們還得娘家人來養活。
可憐的貓蛋和狗蛋,有爹和沒爹沒什麼區別。
陳昭當然滿心眼的看不起王滿銀這個姐夫,但是木已成舟,他也不可能拆散這個家庭。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二流子有二流子的本事。
這個王滿銀也不是一無是處,他也有可用之處,隻是旁人沒有發現而已。
王滿銀生於胡兒子進攻黃原的那一年,嗡嗡嗡的時候,他也長大了,這二流子很高興世界亂成這個樣子。第二年,滿銀踴躍地參加了縣上的一派汙鬥隊。
第一仗打下來,他就被另一派俘虜了。他幹脆又參加了俘虜他的這一派汙鬥隊,去打他原來參加的那一派。反正對他來說,這派那派都一樣,隻要有好吃的,每天再給發一盒紙煙就行了。
打完第二仗後,王滿銀害怕了,把槍一丟跑回了罐子村。回家後,他又不想種地,靈機一動,逛到外麵開始做起了小生意。他的買賣都在各地汙鬥隊那裏做——他知道這些人的需要和他們的行蹤;因此那幾年也混了個嘴油肚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