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藤原陽菜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林警官,我和英矢是從朋友開始做起,後來才成為了情侶,我自認真的已經對他了解得夠多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在我麵前出現過暴力行為,也沒有用這樣陰狠的語氣說過話。
當時不止是我,就連高橋剛吾都愣住了,因為後麵他好像再也沒說什麼了,就算說了什麼,也是用了很輕的聲音,用我沒有聽到的音量。我猜測他們應該馬上會出書房,於是就立刻悄聲回到了臥室。
過了大概十分鍾左右,書房的門果然打開了,然後英矢就把高橋剛吾帶去了玄關,沒多久那人就離開了。我連忙脫掉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睡裙,坐到了床上,並且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假裝在玩手機。英矢進門後看到我這樣,也是一愣,問我怎麼換了衣服,還上床睡覺了?
我連忙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自己很累,本想著能睡一會兒養養精神,沒想到睡得正熟,就被剛剛那一聲巨響給震醒了,可是又不能穿得這樣不得體讓客人看見,於是就沒有出臥室,而是一邊看手機,一邊等他回來。
英矢的眼睛在我身上掃視了一下,好像是相信了我的話,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在我心裏一鬆,以為這件事過去了的時候,他又像開玩笑似的說道:‘奇怪了,你被巨響給震醒,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及時不方便出來,怎麼沒有想到要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個郵件問一問呢?你這丫頭,難道就不擔心自己未來的老公會受傷嗎?’
在那一瞬間,我真的特別特別害怕。英矢的眼睛明明在笑,可是裏麵卻塞滿了狐疑。他這是在試探我,我知道,他在擔心剛剛自己和高橋剛吾的對話會被我聽見。幸好,我在換衣服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件事,當時馬上給他的手機發去了郵件。直到他聽了我的解釋,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後,這才真的相信了我的話。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對英矢又愛又怕。從理智上我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好人,他遊走在法律的邊緣,又有暴力傾向,對我也根本就不信任。但是從感情上,我又愛他愛得太深,根本就離不開他了。”
藤原陽菜的臉扭在了一起,臉上痛苦而糾結的神情一覽無餘。林真一何嚐不明白她的想法,麵對不完美的戀人,又有多少人能立刻就揮劍斬情絲呢?
怪不得剛才,藤原陽菜在接受詢問的時候,將神之木英矢的交友圈固定在那兩個酒吧合夥人的身上,看來在她內心深處,應該是覺得那兩個合夥人,尤其是高橋剛吾,殺害神之木英矢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另外,她用了“神秘”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未婚夫,又對他的長時間失蹤不放在心上的理由,倒也算合情合理。藤原陽菜畢竟是個三觀正常的成年人了,即使感情上再離不開神之木英矢,但是當知道了這個男人背後的一些秘密之後,理智便會時不時地占領腦中高地。
這種轉變,其實也是人自我防護機製的一種表現。藤原陽菜可能自己都沒有發覺到,她潛意識裏在漸漸地疏遠神之木英矢,就算這個男人沒有死,最終他們也很有可能不會走進結婚的殿堂。
雪越下越大,在說完了這件事後,藤原陽菜就像渾身脫力了一般,將雨傘的傘柄牢牢地抱在懷裏。她的目光看得很遠,好像仍然在回憶那一天的情景,整張臉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林真一歎了口氣,打斷了她的思考:“藤原小姐,很感謝你最終和我說了實話,也解開了我心中很多的疑惑。但其實你沒有必要這麼緊張,剛剛在審訊室裏就告訴我實情,不就好了嗎?證人的口供我們一定會好好保管,不會讓別人知道內容的。”
“林警官,你沒有經曆過,可能無法對我現在的心情感同身受。英矢死了,作為他的未婚妻,我實在不願意將他黑暗的那一麵暴露在別人麵前。他生前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聰明、果敢、溫柔、貼心,所有能形容男人的褒義詞幾乎都能用在英矢的身上。
雖然我知道,他的另一麵是一個截然相反的人格,而且那天暴露出來的,隻不過是冰山一角,但是死者已矣,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了。但是話雖如此,我的良心卻不允許我這麼做,我不知道高橋剛吾到底是不是那個凶手,但至少他是一個強有力的嫌疑人,這個線索,我不能不告訴你。”
說到這裏,藤原陽菜倒退了兩步,朝著林真一深深鞠了一躬:“林警官,我知道的,已經全部都告訴你了。所以英矢的案子,就拜托你了,請不要讓他死得不明不白,讓他能入土為安,求求你,謝謝你!”
說完,藤原陽菜直起身子,不等林真一的反應,便撐著傘轉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