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了許久,正當日暮俊介以為山平亮司家沒有人在,想要掛斷的時候,那一頭終於被人接了起來:“喂,您好,這裏是山平家,請問您找誰?”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柔軟而有禮,但卻並不屬於山平太太,而是一個年紀很輕的少女。日暮俊介一愣,說話的音量也隨即輕了下來:“你,你好,請問山田先生或者山田太太現在在家嗎?我叫日暮俊介,是調查山平亮司死亡案的刑警,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少女久久沒有說話,似乎就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過了許久後,她才再次開了口:“您好,曾經聽父母說起過您,我叫山平千美,是,是他的妹妹。”
自我介紹過後,兩人突然沉默不語起來,似乎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日暮俊介有些不明所以,以他的預想,山平亮司的父母接到自己的電話,一定會追問兒子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這樣的話,自己就能順水推舟,將案件的調查情況和盤托出,表示自己並沒有偷懶,是真的已經盡了力。
但是山平千美卻沒有問他任何問題,似乎哥哥的死因她並不感興趣,看來,這對兄妹之間的關係並不親近。日暮俊介開始有些尷尬起來,就好像自己心裏的小九九被電話那頭那個未曾謀麵的少女猜了個正著似的。
他正想找個借口把電話掛了,山平千美卻突然開口說道:“日暮警官,我們可以私下裏見個麵嗎?哥哥的案子,我這裏有些線索想提供給您。”
日暮俊介沒想到隻是打了個電話,居然還有意外收獲,正想高興地一口答應下來,可又突然想到了少女的年紀。她比山平亮司還小,也就是說最多隻是個國中生而已。自己雖然是為了查案,可是一個大男人,和一個未成年少女私下見麵,被人知道的話肯定是不太合適的。
想到這裏,他猶豫地問道:“我們單獨見麵好像不太方便吧,找一天你父母也在家的時候,我會登門拜訪的。”
少女似乎聽出了他的顧慮,突然咯咯笑了起來:“日暮警官,我一個女孩子,都不怕你會對我怎麼樣,你又有什麼好怕的呢?而且我要和你說的事,是絕對不能讓我爸媽知道的,你難道就真的不想知道嗎?”
日暮俊介被她臊了個大紅臉,心底的好奇心也一並被勾了起來。他自己也有個親哥哥,自然很明白,許多人在年少時都會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秘密,是不會與父母說起的,但是兄弟姐妹卻不一樣,他們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同齡人,這一層關係是再親近不過的了。
“那,我們約在哪裏見麵呢,總不能約在你家吧?這樣吧,你找個離家裏近一點的咖啡廳什麼的,費用方麵不需要擔心,我來請客。”
沒想到麵對日暮俊介體貼的建議,女孩子還是婉言謝絕了:“不必了,請您還是直接來我家吧,您來了就知道,我是不可能獨自一人出門的。”
女孩的話讓日暮俊介有些茫然和疑惑,但是他來不及細想些什麼,便和對方約定,在本周六的下午三點,山平夫婦按約定前去親戚家拜訪的時候,抽空去一次。
掛斷電話,日暮俊介拿起山平亮司的照片,最後一次端詳了男孩的麵容。山平亮司的妹妹在電話那頭表現出了驚人的冷靜以及超越了年紀的成熟,和日暮俊介想象中的國中女生有著天壤之別。
哥哥既然選擇了自盡,說明心理承受能力並不是太好,或者是性格和思維有些偏激,可是妹妹卻冷靜聰明,落落大方。這真是一對神奇的兄妹,日暮俊介看了看桌上的日曆,今天是星期三,距離周六的相約還有三天,他卻隱隱地開始興奮了起來。
但是他的激動情緒很快就被潑了盆冷水。
對於搜查一課1係來說,新的凶殺案永遠都在源源不斷地發生。雖然山平亮司死亡案件還沒有正式結案,但是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去查了。冬天本就是東京都刑事案件的重災區,警力根本就不夠。如果不是還有山平千美的那次邀約,日暮俊介早就開始動手寫結案報告了。
白鳥秀中和蒼井和輝在知道了這件事後,也異口同聲地勸說日暮俊介早些結案算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對哥哥的突然離世無法接受,於是在他的遺物裏找到了一些模棱兩可的物件,以此來證明哥哥並沒有自殺的理由,也是比較常見和正常的心理,日暮俊介實在不該為此再浪費時間了。
另外,法醫和鑒證是不會騙人的。山平亮司的死亡現場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自殺現場,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是自殺,那麼他就必然是自殺。也就是說,即使山平千美的手裏真的有什麼能證明她哥哥並不想自殺的證物,對山平亮司死亡原因的定性也沒有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