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林真一不出預料,再一次做起了那個久違的噩夢來。
但是這一次,他的夢裏不僅有鬆田達也,甚至還出現了北原夏樹。在現實生活中,北原夏樹在與鬆田達也一起設計殺害了丈夫的情婦長穀川春奈後,早已移民去了其他的國家,徹底逃之夭夭了。
但是在林真一的夢裏,她和鬆田達也卻被分別綁在兩個巨大的十字架上,渾身已被抽打地傷痕累累。
像是注意到了林真一探究的目光,北原夏樹抬起頭,努力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她的一隻眼睛似乎被什麼人重重打了一拳,奇怪地腫成了一團,眼部周圍的肌膚青紫一片,連睜都睜不開;而另一隻眼睛雖然勉強還算完好,目光中卻散發著狂熱的光芒,把林真一駭得差點倒退一步。
“林警官,我們可真是好久不見了。”女人過去那如同春風拂麵一般輕柔的嗓音早已消失不見,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在砂輪上碾了一遍,變得粗糙不堪:“親眼看到我和鬆田大哥現在的處境變得這麼慘,你一定很得意吧?”
“得意?”她的話讓林真一有些清醒了過來:“我有什麼可得意的?現在眼前的這一切,隻不過是我的一個夢而已。現實中的你,一定是活得要多滋潤就有多滋潤,讓人好生羨慕。”
他的話綿裏帶針,可女人卻似乎根本不以為意,突然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林警官,你可真是天真得可笑。你不會以為,我現在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吧?”
林真一不禁一愣,盡管他知道,現在的場景不過是自己腦海中的臆想,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是嗎,你死了?怎麼死的?”
“你難道不懂,這個世界,隻有死人才能真正地守住秘密嗎?”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在林真一的耳邊響了起來,中間還夾雜著“嘶嘶”的奇怪聲響。林真一扭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鬆田達也。他的脖頸處被不知名的利器破開了一個小小的洞,說話時會有空氣被吸進去,發出如同蛇一般的喘息聲。
“林警官,你自己心裏應該也很清楚吧?我在臨死前曾經警告過你,有人要殺你。怎麼,你的好日子過久了,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嗎?”
男人的嗓子像是被一口帶血的濃痰給緊緊塞住了,嘶啞地不成樣子:“長穀川春奈的那起案子,我和夏樹是靠著別人的力量才策劃成功的,這一點你心裏應該有數吧?
這個別人,你知道是誰嗎?你肯定不知道,對不對?我知道,他就在……”說到這裏,鬆田達也突然閉上了嘴,不懷好意地看著林真一那驟然變白的臉色。
“在哪裏?他在哪裏?你快告訴我!”林真一猛地朝前撲去,死死拉住了男人的腳踝。看著他急切的神情,鬆田達也嗬嗬笑了起來,門牙處隻剩下兩個血淋淋的大洞,似乎是前不久才被人打掉的:“那個人啊,他現在就在……就在你的背後!”
林真一猛地鬆開手,直起身體,呆呆地立在當場,渾身的毛孔在這一瞬間似乎全部張了開來,身上的衣服立刻就被汗水給浸濕了。
與此同時,他似乎感覺到有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背後。
一陣濕熱的氣息吹著他脖子後麵的汗毛,讓林真一渾身都打了個寒戰。那個人似乎並不害怕他會突然轉身,反而將嘴唇越伸越近。漸漸地,那股溫暖的氣息消失了,但是林真一知道,那個人並沒有走遠,因為自己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什麼東西和地麵輕輕摩擦的聲音。
鬆田達也和北原夏樹倒是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他們饒有興致地看著林真一背後發生的一切,似乎忘記自己正被吊在半空中。
“林警官,難道你就不想轉過身看看,你背後站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嗎?”北原夏樹見林真一僵著身體,不禁咯咯笑了起來:“你的膽子這麼小,到底是怎麼當上霓虹刑警的?看看你,文不成武不就,還一副瘦巴巴的樣子,簡直風一吹就會倒。”
她扭頭看向鬆田達也,發出一陣類似嬌嗔的聲音來:“鬆田大哥,看來我們兩個實在是運氣不濟,林警官當初能抓住我們,不過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我們兩個就直接在這兒等,我看他呀,馬上就要被幹掉,乖乖下來陪咱們了。”
他們說笑了一陣,又同時扭過頭來,從頭到腳打量了林真一一番後,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如泣如訴,就像兩隻瘋狂的夜梟一般。林真一聽著這嘲諷的笑聲,心中不禁有些憤憤然,感覺心底突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些勇氣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在心底倒數了三個數後,猛地轉過身去。
但是林真一怎麼都不會想到,站在他身後的,其實並不是什麼人,而是一條長約數米,粗如碗口的黃金巨蟒。那沙拉沙拉的摩擦聲,竟是那條蛇正在蛻皮,舊皮膚和鱗片剝離時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