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要,他修書一封交給了大管家黃微,令他馬不停蹄去京都金陵,金陵秦淮河上有一首畫舫名為紅袖招。
其次,他從書樓裏拿出了一副珍藏的墨寶,令傅家的教習陳老夫子帶去了臨江書院,請秦老鑒定其真偽。
然後,他安排二夫人帶著來自京城的珠寶珍品去拜見了知府夫人。
這一切安排完之後,他獨自一人來到了大夫人——也就是傅小官他娘的墓前,上了香蠟,靜坐到天黑。
就在這忐忑之中,傅大官渡過了有生以來最煎熬的兩個月時間。
這兩個月裏,傅小官被禁足,直到十天前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月黑風高,傅大官莫名心悸。
當大雨落下時,他再也無法安坐,帶著數名護院去了傅小官的院子。
榕樹依舊,房間裏燈火微黃,春秀和十名護院躺在地上,兒子不見了。
傅府所有人被派了出去,傅大官坐在門檻上,簡單的吩咐了一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偌大的傅府此刻就隻剩下他一人。
“我終究還是害了他……”
……
在這一晚的後半夜,傅府家丁在後山山澗找到了傅小官。
謝大夫仔細的查看了傅小官傷勢之後,一聲歎息,對傅大官說道:“除非……奇跡,否則……準備後事吧。”
傅大官那張胖乎乎的臉頓時漲紅,他一把抓住謝大夫的衣襟,猛的將他給提了起來,凶狠的問道:“我兒子,他究竟死還是沒死?!”
“沒、沒、沒……”
傅大官鬆手,一步衝到床前,大吼:“把臨江城所有的大夫,全部給我找來!”
沒有人知道,曾經的傅小官確實已經死了,但現在的傅小官,又活了過來。
無論如何,是活過來了。
傅大官提在嗓子眼的那一口氣,這才終於咽下。
他又去了大夫人的墓前,上了香蠟,坐了一宿。
“你說,我這輩子沒有當上大官,兒子能當個小官就行。”
“可他……真不是讀書的料啊。”
“夫子上課他就打瞌睡,叫他一看書他就頭疼……為了他,我開設了傅府書院,請了臨江城知名的先生,甚至還請了臨江書院的秦老,當然,秦老沒請動,卻也請了李老先生。”
“無一例外,沒有哪一位先生能夠呆上旬餘,最終都放棄了。”
“去歲鄉試,我讓他去參加了,中了秀才……銀子花了五千兩……銀錢不算什麼,這也算是有了功名。”
“我沒打算讓他去縣衙當個師爺什麼的,我隻是想讓他沾點文氣,有個秀才身份,多與文人結交,洗去這一身的鄙習……才好掌管這偌大的家業啊。”
“這麼些年,我尋思著給他留下的家產,保他一生富貴也就行了,這孩子雖然小惡不少,但終究還是不敢有大惡的,我本也放心,卻沒有料到出了這麼個事。”
“經此一劫,希望他能明白一些事理吧。”
……
傅小官見到了他“爹”
洗漱之後,春秀端著早點進來,傅大官緊隨其後,因為春秀說少爺已經能夠下床,精神兒看起來……不錯。
傅小官看著傅大官,眼裏有些迷茫。
傅大官看著傅小官,眼裏滿是溺愛。
“兒啊,你起來作甚?快去床上躺著,春秀喂你。”
傅小官還沒來得及說點啥,傅大官又道:“張神醫說了,你這傷傷在腦袋,需要靜養……嗯,別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爹這些日子想了想,你既然對樊朵兒有意,爹就給她贖身,但是她隻能是妾,在你未娶妻之前,讓她先服侍你,如何?”
傅大官沒有說張神醫對他很慎重的說的那句話:後腦勺被重物擊打,此後,極有可能留下後遺症,也就是……變傻。
現在看來還沒有後遺症,這也是傅大官急著過來看看的原因。
傅小官愕然片刻,笑了起來。
“……這事兒不急,我也沒啥大事,隻是虛弱了一點。”他看著春秀端著的盤子上的小米粥苦笑道:“咱家,不缺銀子吧?”
傅大官一愣,“不缺啊。”
“那這生活能不能開好一點?”傅小官指了指小米粥。
“張神醫說,虛不受補,當以清淡為佳,聽神醫的,沒錯。”
“這玩意沒營養,我需要吃點好的,比如……老母雞燉人參。”
春秀這才覺得以前是自己的錯覺,少爺,果然還是沒有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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