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唇一笑,顧寅率先打破安靜,“像您這樣的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心中隻有事業,重心都放在星辰大海上,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陪伴重要的人,如今年老,才會日夜愧疚思念吧。”
顧寅是真敢。
梅老爺子這後半輩子,就沒有人敢跟他這種話。何況,還是一個輩!
臉色非常難看,額頭上浮起青筋,梅老爺子怒斥:“顧寅!”
顧寅麵不改色,沉聲道:“前半生的驕傲和後半生的遺恨,不如結合在一起,做點有意義的事?”
他還敢!
梅老爺子猛地站起身,咬牙道:“你在教我做事!?”
顧寅也站了起來:“不敢,我隻是提議。一來,是希望您可以把這種遺恨後悔釋放出來,不要日夜憋在心裏,二來,我隻是想,以您如今的聲名,要是以您女兒的名義建設了什麼,也許有一,您的女兒會聽到、看到,也許,她有一會明白什麼,回來看看?”
梅老爺子:“”
暗淡渾濁的眼睛漸漸泛起濕意,不想在年輕人麵前失態,梅老爺子柱起拐杖背身往窗邊走去。
背對著顧寅扶窗而站,梅老爺子努力維持著威嚴,“她不會回來的,她如果回來這麼多年別回來,這麼多年,她哪怕,給我報一句平安,讓我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這份威嚴並沒有維持太久,除卻所有驕傲的光環,梅老爺子也隻是個失落的被女兒拋棄的父親罷了。
脆弱,傷心,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落。驕傲的老人哽咽不成聲。
顧寅默默歎了口氣。
他本意並非惹梅老爺子傷心。
但一個人願意袒露傷心,暴露脆弱,何嚐不是一種釋放?
顧寅:“如果您願意,我隨時願意聽。不僅僅是今,將來的每一,我隨時都會聽您講。”
希望老爺子心態好點,徹底遠離原文中的自殺情節才好。
沒有人敢像顧寅膽大妄為到對梅老爺子這些話,更不會有人敢自動請纓聽梅老爺子傾吐不那麼光彩的過去的憾事。
梅老爺子擦幹眼睛邊上的濕潤,慢慢轉身看向顧寅。
梅老爺子:“這麼多年,你子可不是第一個提出要用這塊地的人,但你是第一個不想著用它去牟利的人。”
顧寅:“能用來牟利的地方多了去了,比起利益,真情才是最重要的。”
梅老爺子喟歎:“你年紀輕輕,卻比我當年通透得多。”
顧寅搖搖頭:“不敢當,我隻是也失去過重要的什麼罷了,我失去的早,吃了點苦,在那段日子裏才漸漸懂得我最想要的是什麼。”
對顧寅來,以前最重要的是顧妹妹,現在最重要的,是謝奚。
顧寅得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但梅老爺子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太多東西。
有些感慨,把情緒收拾好,梅老爺子迅速恢複了狀態,問顧寅:“你想用那塊地做什麼?”
顧寅早就想好了這個問題,提議道:“您過這邊有女兒出生栽金桂的習俗,還為您的女兒親手栽過兩棵金桂,視為生命一樣的悉心嗬護著,不如,就在那塊地上建一個金桂博物館吧。”
“博物館的名字叫‘娉婷金桂博物館’,你去辦吧”沉默良久,梅老爺子同意了顧寅的提議。
顧寅應下:“好。”
揮揮手,梅老爺子趕客:“我累了,你出去吧。”
顧寅深深看了一眼梅老爺子,依言離開書房。
帶上書房的門後,顧寅靠在門旁的牆壁,微微闔眼呼了一口氣。
這麼一來,渣攻四號注定得不到那塊地了,劇情裏的黑屋沒了地方。
挺好。
接下來,就剩下搞清楚畫展的事,以及,看看原書世界還能怎麼流氓,讓渣攻四號用什麼方式出場了。
不過,在顧寅離開南北山別墅之前,李哥再次找到了顧寅。
李哥:“顧先生,剛剛別墅裏翻土的園丁在土裏找到了個奇怪的東西園丁,應該是樸先生之前埋下的。”
顧寅:“什麼奇怪的東西?”
把裝著東西的自封袋遞向顧寅,李哥表情糾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反正看上去有點詭異樸先生失蹤的事大家都知道,園丁也很擔心,據他回憶,樸先生剛來別墅做客的那段時間經常往那邊院子跑,估計就是那段時間把東西埋到地裏的。”
自封袋到了顧寅手裏。
那裏麵裝著一張破損的紙條。
因為埋了不少的時日,紙條上布滿泥土。再加上之前有段時間還下過大雨,紙條上的字跡也都模糊不清了。
但,盡管殘破髒亂,也沒能掩蓋紙條原本大體的模樣——
通黃的底色,朱紅的墨跡。
顧寅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