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地麵向城牆上射擊的兵士們都上了高塔,這下城裏的一切盡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
不要說是城牆上,就是看見哪間屋子裏出來一個人,馬上就一槍放倒。
這一招可太毒了,把噶爾丹策零氣得差點又吐血,他的兵士們手中的火槍連同最硬的弓箭,有效射程也隻是一百步左右。
即使勉強可以射到兩百步遠,也成了強弩之末,彈丸和羽箭都不曉得飄到哪裏去了,不但準頭上差了十萬八千裏,也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打自己,卻毫無還手之力,噶爾丹策零從來沒有打過這麼窩囊的仗,這簡直是讓人欺負到家了!
準噶爾兵士被打得縮在屋子裏不敢露頭,不僅製作盾牌的計劃成了泡影,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大夥房做好了飯,裏麵沒人敢把飯菜送出來,外麵也沒人敢走出營房去吃。
隻能是硬生生的忍饑挨餓,在晚上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才乍著膽子走出來,躡手躡腳的摸到大夥房裏盛來飯菜猛吃上一頓,然後又要餓上一整天。
其實就是晚上,木塔上的兵士們若是不停的照著大夥房的方向打冷槍,也一定嚇得準噶爾兵士連僅有的一頓飯都吃不上。
是嶽鍾琪告訴兵士們手下留情的,他生怕把這幾萬人都逼上了絕路,來個魚死網破,也不是上策。
他的用意是讓準噶爾兵士把怒火燒到噶爾丹策零的頭上,而不是引向清軍。
這裏麵的兵士多數都是窮苦百姓,也不是個個都該死,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家子老小。
若是真的把他們都殺光了,和衛拉特蒙古的百姓結下了太多的血海深仇,將來地方上也不好羈縻。
西域這片地方本就地廣人稀,若是把人口消滅太多,都靠內地遷來百姓補充,內地哪有那麼多人願意到這個地方來?
這些兵士個頂個的都是青壯勞力,盡量的多留下一些,既是種田放牧的好手,也是將來大量繁殖人口所不可缺少的,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籌劃出兵準噶爾之時,皇上給他寫了數封信,每次都是洋洋幾千言,不僅把軍事上的計劃和部署事無巨細的都想到了,連戰後地方上的治理手段,百姓的羈縻教化都講到了。
嶽鍾琪雖然職在軍旅,卻並不是隻懂得戰陣的武夫,和準噶爾打了多年的仗,他也曾經認真的思考過如何能讓這個地方長治久安,不再是兵連禍結,生靈塗炭。
皇上的想法,與自己的不謀而合。
千餘年來,遊牧民族與中原王朝紛爭不斷,總是不能徹底平息,相安無事,說到底就是兩種生產方式的矛盾。
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哪裏適於放牧就遷移到哪裏,支起帳篷就是家。
沒有固定的住所,自然就不可能建造永久性的房屋倉庫這些,所有的財產都是可遷移流動的,那麼糧食的儲備就少得可憐,抵禦自然災害的能力就極差。
風調雨順,水草豐美的年景自然好過些,萬一遇上了白災、黑災、旱災、狼患、疫病這樣的災年,牲畜大量死亡,牧民的三餐馬上就難以為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