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特意提前兩天趕到,原是想聽工部的人說修鐵路的差事,既然你們都到齊了,那就先說戰事。”
“你們都有重任在肩,也不宜離開軍營太久,早說完差事就早些回去,仗一打起來,就又有的忙了。”
這時策棱開口說了話:“皇上不要嫌我人老了嘴碎,我還是那句話,這科布多是我的轄地。”
“恕我說句該掌嘴的話,萬一皇上在這裏有個一星半點兒的閃失,我豈不是百死莫贖?”
“老臣還是勸諫皇上,待臣等都領了差事後,皇上還請移駕回京,就在養心殿裏靜候佳音。”
“前方的戰事用六百裏加急的折子遞到京師,也誤不了幾日的。”
李侍堯聚精會神的聽著他的話,心裏明白大概他們之前已經說了一會兒話了,被自己和張廣泗的到來給打斷了,現在策棱重又拾起了話頭。
看著策棱老將軍聲如洪鍾的說著,李侍堯心中感歎道,普天之下,大概也隻有策棱敢這樣同皇上講話了。
張廷玉與策棱同歲,但他在皇上麵前從來不敢自稱“老臣”,而這個策棱不僅敢這樣自稱,更是一口一個“我,我”的,竟像是在和同僚講話!
乾隆卻隻是靜靜的聽著,沒有一絲不悅的神情。
其實這也沒什麼稀奇,老策棱不僅一生戰功卓著,受三代帝王倚重,若論起輩份來,乾隆還得叫他一聲“姑夫”。
而且老一輩的蒙古人說起漢話來都比較生硬,不會像漢人那樣委婉,講究措辭,所以乾隆對他這樣講話絲毫不以為意。
如果換了一個滿臣或是漢臣在君前如此奏對,那就有存心為之的嫌疑了,大不敬的罪名立刻就坐實了。
別說頂戴,腦袋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之數。
見策棱打住了話頭,傅爾丹接著說道:“主子,奴才覺得超勇親王說的在理。”
“主了就是不在這裏,奴才和幾位將軍,還有幾十萬將士也一樣會舍死忘生,豁出命去也要把這仗打好。”
“況且這場仗斷然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完勝的,主子萬幾宸翰,身上擔著萬鈞重擔,似乎也不宜久離京師,奴才請主子留意。”
盡管傅爾丹的話說得委婉,乾隆也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雍正即位後,一則因起早貪晚的忙於政務,難有閑暇;二則是有眾多不省心的弟弟虎視眈眈,個個都是潛在的威脅,所以他極少離開京師。
別說像康熙那樣去巡幸江南,甚至連熱河的行宮都沒去過一回。
除了送康熙和仁壽皇太後的梓宮去遵化的東陵奉安,還有幾次來拜謁祖陵外,他就隻呆在紫禁城和京西的園子這兩處地方。
而黃越成為了乾隆後,比起雍正更甚,除了僅有的一次南巡外,連京西的園子都極少去,平日就隻呆在紫禁城裏。
乾隆心想,傅爾丹一定是以為自己和雍正一樣,怕京中空虛,生出不測,才不敢離開京師,所以這會兒才力勸自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