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彼等必然會同仇敵愾、全民皆兵,拿得動武器的都上戰場,不能打仗的運送補給,提供掩護。”
乾隆接著道:“他們從上到下,男女老幼都隻有一個敵人,那就是我們的兵士。”
“而我們不僅要對付藏民,還要同險要的地勢、惡劣的天氣、彌漫的煙瘴和毒蟲猛獸作戰!摔死、病死、中蛇毒而死的人怕是要比戰死的還要多!”
“天時、地利、人合,我們一樣不占,且又勞師襲遠,補給艱難。你說,這仗要打到什麼時候能出結果?”
見班第這次紅著臉沒有吭聲,他接著道:“朕敢斷言,如果朝廷現在出兵進剿川西,這仗不打上兩年,不死上幾萬兵士,不填進去兩千萬兩銀子,斷然打不下來!”
“怕被你們說成是危言聳聽,朕這還是往容易了說!”
班第的奏議被駁了個結結實實,心中實在有些不甘。
但皇上將戰事條分縷析,說得頭頭是道,對川西情形的了解似乎比自己更多,他實在找不出可辯之處,隻能漲紅了臉不吭聲。
弘晝早就聽出了皇上四哥是對的,如果當真派大軍去川西征剿,怕是真的會應驗了他的話。
他心悅誠服的道:“皇上所言入木三分、切中要害,臣弟是深信不疑!”
“適才您也說大小金川和上下瞻對的事情必須要著手料理,舍去出兵進剿這一法子,皇上可還有什麼高明的辦法?”
乾隆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話,反對他道:“遠的就不說了,說說近些年的事吧。除了苗疆和青海之亂,十幾年以來還有幾起民變成了氣候。”
“康熙六十年,朱一貴在台灣帶著人扯旗放炮,後來雖然被彈壓了下去,但直到兩年後才徹底平定。”
“雍正四年,湖南沅州的謝祿正;七年,粵西匪首李彩等人;最近的一起是乾隆四年,河南伊陽號稱白蓮教的匪眾豎旗殺人、放火燒村,明目張膽的聚眾起事。”
“這幾起民變都是從者甚眾,頗有聲勢,朝廷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彈壓了下去。”
“近幾年偶爾也曾聽說有匪首倡亂,打著傳教治病的幌子聚集民眾,煽動百姓起事,但卻無一不是從者寥寥。”
“根本沒用得著官府出兵彈壓,隻是確定了首犯身份,張貼了畫影圖形,發下了海捕文書。”
“沒用了多久就大多都落網了,少數的漏網之魚也都銷聲匿跡,再沒了動靜。”
“這與前些年的情形大相徑庭,你說是為什麼?”
弘晝正要答話,聽見門外有太監的聲音道:“主子。”
乾隆叫進了,那太監開門進來躬身道:“稟主子,嶽鍾琪遞牌子請見,因主子曾吩咐他來了隨時召見的,奴才不敢誤了。”
“哦,”乾隆的眼中一亮:“叫進!”
太監應過出去,乾隆竟然站起身來,邁步走出屋去。弘晝等人見狀,忙都起身跟了出來。
正在垂花門處候著的嶽鍾琪聽說皇上傳見,跟在太監的後麵走進養心殿來。
剛一進天井,他驀的愣住了,見院子裏極反常的站著幾個人,定睛看時,最前麵的那個正是乾隆!
很顯然皇上正在見人說事,聽說自己來了,帶著眾人出來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