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聲說“瘋子”這句話,似乎是嬴扶蘇有生以來,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了。
可他身邊這些關東儒門的狂熱追隨者,卻從來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是錯誤的。
“昔年晉文公重耳淪落他國避難,逃往到了齊國,得到齊桓公禮遇,並且許配給齊國的宗室之女。
重耳貪戀享受,失去大誌向,隨行者趙衰、狐偃二位賢能之人,和齊國宗室之女齊薑將重耳灌醉,隨後上路遠行。
重耳酒醒以後,恨不得拔劍殺掉趙衰、狐偃二人,狐偃說,倘若大事成了,自己心甘情願被重耳殺掉。
現而今,我等侍奉公子,也是如此,隻要公子複國成功,我等也心甘情願死於公子劍下!”
魁梧無比的巨人緩步走進房屋來,他的身材高大的可怕,宛若是神話傳說中走出來的天神。
在這個房屋,他甚至要稍微弓著點身子,方才能穩步走進房間中來。
他站在房間中,跪坐下來的時候,都比一般身材嬌小的侍女都還要顯得高大,遠遠看去,宛若一座人造假山橫擋在身前。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阮仲翁!
昔年威震匈奴,詐死之後,長城之上,尚且有他塑像,令匈奴人遠遠看來,都覺得畏懼的蓋代狠人。
此人卻死忠於公子扶蘇,並不在意朝廷曾經恩賜自己的功名利祿。
“那個叛賊劉季呢?樊噲呢?”嬴扶蘇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有時候他也搞不清楚,這些人究竟是用擁戴自己作為幌子進行謀逆之舉,還是真正的死忠自己。
畢竟,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窺探到別人內心的想法。
“啟稟公子,那兩人張良先生別有任務派遣,臣下也並不知曉。”
阮仲翁恭敬的像是一條狗。
嬴扶蘇咬了咬牙:“那我可以走了嗎?”
“公子隻能在規定的地方活動,一旦超出這些地方,就可能有危險發生,大業未成,公子應當明白,自身安危,乃關係天下,關係始皇帝祖業是否可以得到保全?”
嬴扶蘇怒道:“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那你可知道,你現在就是在聯合這些叛國之賊,六國餘孽,顛覆我大秦基業!”
“若非如此的的話,如何幫助公子重新執掌大秦?”阮仲翁反問道:
“偽帝嬴胡亥威勢極其強大,我們許給關東六國故土重建,六國遺族已經準備同時間發難。
我們現在有意將雞頭山的事情弄得天下人盡皆知,就是故意要令偽帝嬴胡亥抽調大量精銳前來平亂。
等到他到了北地郡以後,深陷北地郡焦灼戰爭中,隨即就會發現天下之間,各地大舉義棋,光複故國的忠烈之士,是殺不光的!”
“瘋子!”嬴扶蘇罵了一句:“你是真的瘋了!這天下之間,誰還會做出反叛大秦的事情來?”
一直都在屋簷底下,尚未說話的張良,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假胡子,隨後笑著走了進來:
“公子以為,天下之人都是忠誠於秦皇帝,那隻不過是因為公子耳目所見,都是關中老秦人而已。
放眼函穀關以東,諾大的天下,昔年六國之地,又有多少官吏,是真正忠心秦皇的?
若當真這些官吏都是忠心秦皇的,那為什麼在會稽郡的時候,前任郡守殷通,卻暗中與故楚餘孽相互勾連,陰謀作亂?
更是對故楚餘孽項氏一族所做的許多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嬴扶蘇眼眸裏不自覺的生出些許凝重之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