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碎了一地,沙石化成了淤泥,白小鈴趴在石簷下望著洞外,小臉皺成了一團。
這雨已經下了三天了。
五天前當她渡過一條淺淺的溪澗,再也望不到那棵巨樹的頂梢,聽不到瀑布的轟鳴時,她知道自己已經走出了那座獄法山的地界了。
這裏是什麼地方,前方又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等著她,她一無所知,也無從知曉,她隻知道,唯一的答案便是一路向南。
隻是這雨下得實在不趕巧,她好不容易在日複一日的初晨吐納中得到了一點自己的感悟,這雨就從五天前的中午下到了現在。若不是追著一隻野雉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這處隱蔽的洞窟,她真不知道在這滿天大雨中怎麼度過。
但是現在最迫切的問題便是,她沒有東西可吃了。
白小鈴地瞥了一眼那隻在洞窟深處探頭探腦的野雞,那野雉察覺到了她那侵略性的目光,不僅不害怕,還挑釁似的甩了甩它頭上那顫巍巍的紅冠。
白小鈴舔了下爪子,衝它齜了齜牙。
除了第一天從那小山神那裏飽餐的一頓果實狀的能量團讓她扛了接下來的兩天後,她終於在一個寂靜的深夜裏用自己的饑腸轆轆和痛心乏力說服了自己的大腦,通過利爪和尖牙謀得了人生中第一隻獵物——一隻撞了樹墩的兔子。在朝陽的暉光下,她飲盡了兔血,將兔肉混著骨頭吞下,麵對著太陽向黨和紅旗懺悔完罪惡後,成功地加入了茹毛飲血的原始大軍。
事到如今,是不是應該大聲地喊一聲“真香”?白小玲又望了一眼在那隻在洞窟深處欣然入眠的蠢雞,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肚皮,長歎了一口氣。
雨依然有增無減的下著,難道自己真的要呆在這裏什麼也不做嗎?可即使出去,又能去哪呢?原本堆滿沙石碎礫的地麵已經彙成了一片齊肩深的溪流,看這樣子不出幾日便能漲到這石洞的邊緣,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正當白小鈴一籌莫展之時,忽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巨響,似有重物砸落地麵,傳來的震感連這矮小結實的石窟都震塌了幾塊碎石。白小鈴一個戰栗,第一反應是山洪暴發,但隨之想到自翻過獄法山後,這方圓數十裏之內再未見過任何成了氣候的山丘,那這重擊聲從何而來?
白小鈴的藍紫異瞳微微一眯,聽那聲音如此之響,顯然這所墜之物重量不小,而此地所孕養的樹木大多低矮豐茂,絕不可能是高樹垂落而成。長髯小人曾經說過,這南荒大疆多的是妖獸橫行,連“人”這個族類都大多未曾聽說。所以方才這般巨響,十有八九是妖獸所為!
既然是妖獸所為,那何不去渾水摸一把魚,總好比呆在這裏等死強!
白小玲精神一振,也不再多想,順著方才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躍入雨中。
雨點撲麵而來,打在臉上逼得她睜不開眼睛,白小鈴不得不眯著眼浮在水上做狗刨式艱難遊動。
天地之間一片灰茫茫的霧色,白小玲不斷撥開那一道道攔路的枝葉樹叢。雪白的皮毛在泥漿中染成了灰色,連那鋒銳的利爪都破碎了兩根,白小鈴咬牙發出了一聲悶哼,攀上了一塊地勢較高的岩石。
入眼是一座山丘大小的褐色毛叢。
白小鈴握著那滴血的泥爪瞠目無言。這座“山丘”長滿了無數芭蕉大小的刀鋒,連雨水打在其上都難以濕潤,徒然洗出逼人的光澤,細查之下,竟然是片片收並的羽毛。更為可怖的是,這座山丘並非靜止不動,那些羽毛依然遂著山丘微小的起伏而顫動!
這是一隻巨大危險的怪鳥!甚至並沒有死!白小鈴心中警鍾長鳴,那怪鳥散發出的一股掠食者頂端所特有的氣息驚得她差點當場昏闕。
白小鈴拔腿就跑,連頭也不回,天知道這隻怪鳥若是醒來會怎麼吃她!心中的惶恐與驚悚在刹那間化作了四肢的動力,她一躍而起,如一條灰色的土狗竄入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