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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府中,聽說三太太尚還在錢氏那邊閑坐,靜姝便順道去了趟濟梅院,探視趙婉。
“婉妹,身子可見好了?”靜姝進了屋內,輕聲細語問了句。
趙婉聽見動靜,遲緩地睜開眼眸。她朝著靜姝伸過手來,嘴唇哆嗦著,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靜姝輕柔地握住趙婉的手:“你也不要總是把事情往壞處去想,許是你身子養好了,一切都還有轉機呢?”
趙婉緩緩地搖了搖頭,目光滯納地望著靜姝:“三姐,我這顆心……隻怕是早就已經死了。”
一句話下來,趙婉早已淚水滾滾而下,看得靜姝十分心疼。
靜姝輕拍了她的手背:“我也不是光想著哄你,隨意說兩句好聽的就罷了。你心下想的那些個事兒,我能瞧不明白麼?這會兒屋裏也沒旁人在,我隻想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今生非童石不可?”
趙婉苦澀一笑:“直到母親將那些畫卷一概都燒沒了,我方才知曉…….他在我心中是何等重要。”
“好,婉妹,你且聽好了。這兩日我會尋個恰當的時機,去會一會那童石。倘若他與你一樣,是有心的,那你們倆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
“可是咱們醜話也要說在前頭,若是他不過是戲台上逢場作戲的,那你也要快刀斬亂麻,將這孽緣給徹底斷幹淨了。”靜姝晃了晃趙婉的手說道。
趙婉微微闔上眼眸,歇了好一會,這才又重新睜眼道:“一切全憑三姐做主……”
留園後院的天井裏頭。
戲班打雜的廚子在用磨刀石反複磨著菜刀,“嚓嚓嚓”的尖銳聲響不時傳來。渾黃的鏽水,順著刀柄一點點淌落下來,在地上變成一灘灘的汙漬。
磨得差不多了,廚子抬起頭來,仔細看了眼刀麵。他習慣性的用手彈了一下,眉頭不由得皺起,顯然磨的還不夠利落。
彼時,刀麵上映射出一個女子的身影。廚子回過身去,就看見一位年輕的姑娘正朝著閣樓走了上去。
有穿著青衣戲服的人從廚子身後繞過,用手肘捅了捅廚子後背:“瞧見沒,八成又是來找童石的。你說這小子,最近是怎麼了?怎的淨有人找他呢?”
廚子啐了口唾沫在地上,繼續磨著刀:“這你就不曉得了吧?童石這回算是撞大運嘍,我那日還聽班主說,怕是有人要替他贖身呢。”
“喲,還有這回事?”那人說著往閣樓上望了眼,一臉的詫異。
童石原坐在位置上,對著銅鏡描畫著劇裏的妝容。一聽有人進來了,連頭也不抬一下,隻是繼續著手頭的活兒。
靜姝也不見外,直接就在對麵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要找你一次可不容易,不是在前台演著,就是在後頭忙著。”
童石麵無表情地望著鏡中的麵孔:“我不過就是想好好唱戲罷了,這位小姐,您無端端的來找我做什麼?”
靜姝歎了口氣:“果真如三太太所料,你這一瞧,就是個薄情寡義的主。也虧得我家婉妹,竟做了癡情種,甚至到死都還念著你的名兒……”
“啪”的一聲,童石手中的畫筆瞬間跌落在地上。
他大驚失色,瞬間煞白了臉麵,似是不置信一般,呐呐道:“什麼?!你說誰死了?”
“我家婉妹也不曉得是看上你什麼了,竟不顧家人阻攔,誓死也要同你在一塊。三太太急了,就給了一通板子來罰。誰料得到,她這副身子骨禁不住,當日夜裏起了高燒,就那麼去了。我苦命的婉妹啊……”靜姝說著起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