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農場場長(下)
廖正天一個人在農場閑得無聊,又在星期天搭便車來到了後勤處。
我妻子懷上孩子回老家以後,我就住到了後勤的辦公室裏。張世材的愛人與他鬧別扭,回石鹽湖軍馬場的娘家去了,他也加入到後勤的光棍行列中來。
廖正天一來就找我下像棋,他雖然比我早一年入伍,但因為是從同一個連隊出來,又是同時考學提幹的,我沒再把他看成是老兵,他也不在我麵前擺老兵的架子,我們的下棋水平又基本不分高下,所以,時不時湊在一起玩,但是,要論起耍賴,卻是誰也趕不上他。隻要是占了上風,他就一個勁地催促:“走啊,你也走啊,你他媽到底走還是不走?”而如果他占了下風,則經常趁你不注意,馬走直線,炮隔著幾座“山”就翻過來了。
罵罵咧咧地下了幾盤,後勤開飯了,我給他找了副碗筷,一前一後來到後勤飯堂。
幾個單身幹部因為沒事可幹,吃過飯都不急於下桌,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先是說那場比試如何如何,接著又把後勤的幹部按酒量大小排名次,最後排出八個最厲害的,馮處長第一,姚虎第二,付軍第三,我最末。
經過廖正天的廣泛傳播,從此,後勤處在酒場上便號稱有“八大金剛”。
從李連長要試我的酒量那時算起,再到排名八大金剛之一,其間,不知道醉過多少次,吐過多少次,每一次,我都在心裏發誓不再喝酒,可是,過不了幾天卻又想喝了,而且,酒量還一次比一次大,甚至在有的晚上,似乎不喝點酒就睡不著覺!隻要是聽到哪兒有喝酒劃拳的聲音,心裏便庠庠,有幾次,別人叫都沒叫,我仍厚著臉皮鑽進屋去……
邊防連隊的連長指導員最怵的就是後勤的八大金剛,隻要是這幾大員下去,他們在接待的時候都得費一番心思,既要叫我們喝好,自己還不能喝醉出洋相,基本上都是連隊幹部輪番上場,或者叫一幫戰士挨個敬酒。鼎盛時期,因為司政的人譏諷後勤處是“有酒瓶沒水平”,老馮找了個機會把兩大機關的領導和參謀幹事全部鎖在屋子裏灌,就是要小便,也叫他們撒到洗臉盆裏。
那次差點醉死之後,我下決心戒了一段時間,然而,不吃飯可能沒人管你,不喝酒卻會成為另類。其他人在酒桌子上猜拳行令,熱熱鬧鬧,而你卻在一旁冷清清、孤單單地坐著,一些在酒後衝口而出的渾段子,如果不沾酒,也似乎說不出口來,久而久之,別人聚會也不再叫你,你也就漸漸成為一個邊緣人了。
所以,我一直都比較喜愛那杯中之物,高興了,想喝點慶祝,不高興了,想喝點解憂,有事了想喝點提神,沒事了想解除無聊,但我喝酒之後卻從來不會胡說八道,即便喝得再醉,別人還是不太看得出來,直到跨進家門我才會一頭栽到鋪上,第二天再問我什麼,什麼都記得不了。而且我喝酒之後有幾不做,一是不算帳,二是不寫字,三是不答應別人任事情,隨時記著:我今天是喝了酒的,喝了酒的人和沒喝酒的人不一樣。當然,假如有人說今天這場酒我們純粹是為了熱鬧,可以胡吃,胡喝,胡說,胡鬧,那我也會放得很開了……
扯遠了點,還是回到後勤處的飯堂裏來吧。一夥子圍著桌子東拉西扯了一陣,廖正天別出心裁地提議:幹脆輪流做莊劃拳,誰輸一拳就出一角錢,隻出不進,錢湊得差不多了就去買酒。幾個人正在愁怎麼打發這個星期天呢,一聽這話都立即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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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給袁琴寫封信的,但見氣氛這麼熱烈,哪能靜下心來?想去郵局打個電話,可有一次我從上午一直等到中午也沒有打通。
七八個人就在餐桌上吆五喝六地劃開了,引得好些戰士從窗戶外探頭探腦地朝裏麵張望。
桌子上一角兩角,一元兩元的零鈔越堆越多,看看差不多有二十幾元錢了,姚虎大聲叫來後勤的上士小陳吩咐他:“去,把這些錢拿上,到街上給我們買隻燒雞,再買幾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