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老鄭則是,他笑的時候,你就感覺他很親近,他嚴肅的時候,你就會自然而然地畏懼他。
姚政委自己可能也感覺到了他跟前任以及團長之間的這種差異,也想改變形象樹立自己的威信。開會,學習,點名的時候,為一點點事情他就把桌子拍得山響,手都拍紅腫了,但坐在下麵的人卻隻是感覺好笑,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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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發現,姚政委其實也講老鄉觀念,隻是,小老鄉們太多了,不可能每一個都照顧到。
要說,這人也挺怪的,出門在外就總是要講什麼老鄉,出了省,同為四川人就是老鄉,出了縣,同為一個縣的就是老鄉,在新疆聽到講四川話的人就覺得很親切,回到四川,全講的四川話,不但不親,一不小心,還坑你沒商量。
不知道外國人是不是也這樣?也把出國在外的本國人稱為“同胞”?
附近的兵團裏有許多四川人,男的多是隨王震大軍就地轉業的,女的則多是支援邊疆建設過來的。
當司務長的時候有次上街辦事,薛宏把我的自行車騎出去了,我隻好步行去街上,回來的時候正走得雙腿發軟呢,後麵叮叮當當地來了輛馬車,趕車的是位三十多歲的大姐,我連忙招呼她:“大姐,坐你的馬車捎我一段好不好?”
大姐笑眯眯地答應:“咋不好?趕緊上來吧。”
一交談才知道大姐姓陳,四川人,而且,團裏好多四川兵她都認識,她也聽說新來的政委是四川人。
看情形,不光是團裏的老鄉們,地方上的,兵團的,可能都在隨時關注著,誰又當什麼書記了,誰又當什麼政委了,雖然這些領導並不能直接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實利,但內心裏卻總是留有一絲希望。比方說,如果縣上的某書記換成了四川人,團裏的四川籍軍官自然就會想:哪天去找找他,幫我老婆安排個好點的工作?而這個書記離自己家鄉越近,也就越讓人感覺親切,期望值也就越大。
當然這隻是台下人的心態,台上人是咋想的,那就各式各樣了,有的可能覺得老鄉越多,越是有人支持、擁戴,越是有人情味,而有的可能會覺得老鄉越少就越清靜,麻煩事越少。
大姐問我:“你給他熟不熟?哪天把政委請到我家來耍嘛。”我嘴上答應說好,心裏卻在想,估計他是不會去的。
過了一段時間,政委把我叫到他辦公室:“你認識兵團的陳大姐?”
“是的政委”我說。
“是這樣,她找我,叫我幫她把今年的蓮花白處理一下,你看,你給連隊的司務長們打聲招呼?”
“好的,政委”我答應了聲走出來,邊走邊想,不知道是政委很平易近人呢?還是陳大姐交際能力太強?這麼快就與政委混熟了。
有天團長也叫我幫他的老鄉處理蓮花白,他在兵團裏也同樣有許多老鄉。我心說,直接給連隊哪個司務長打個電話,難道還有誰敢不買你們的帳嗎?何必這麼費事,還要通過我轉述一道?後來才想明白,身為一個團的最高首長,卻要曲身去求一小小司務長,萬一再被哪個不識相的給拒絕一下,就如我傻乎乎地收了劉團長的錢一樣,那不是太沒麵子了?
開始,找團長政委的就兩家人,每家頂多千把斤蓮花白,隨便找兩個連隊就給消化了,但是他們接二連三又答應了好幾家,我就犯難了,因為有些兵團老鄉是直接找的連隊司務長,人家已經答應了,我不好強求他們,更不好拿團長政委來壓他們。
隻好直接告訴兩位首長:“連隊的冬備基本儲備齊了。”
這天又有個四川老鄉來找我,叫我幫他弄點柴油。
這個老鄉是八裏莊農場的,姓黃,我叫他老黃。我管服務社的時候,有天他來買東西,聽他說話是四川口音就和他交談了幾句,沒想到他就粘上了,時不時的捎點豌豆,玉米什麼的說是給我喂雞,又是要和我打親家,把他的女兒拜祭給我,又是要找車來接我去他家裏玩,我雖然知道他隻是假意說說而已,但仍覺得老黃比較會來事。老黃每次來總要叫我弄點這樣,弄點那樣,有時很想拒絕他,可是,看到他笑得燦爛的一張臉,卻又不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