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車開的時候,謝瀾手機響了。
竇晟瞟了一眼屏幕上的R,直接把手機撈了過去。
他用懶垮垮的聲音道:“有話快,我們忙著。”
R一陣窒息,“我靠,怎麼還是你?”
“我是謝瀾的私家助理,老板電話由我轉接。”
“……”
R長歎一聲,“我他娘的跟你沒法溝通才直接找謝瀾。”
“謝邀。”竇晟伸了伸腿,“他連中文都不太利索,還不被你們這些老油條給繞死,有屁快放吧。”
電話漏音,謝瀾聽見R極度暴躁地歎了一聲:“那你倒是聽我把話完啊。投資方要拉宣傳,導演和負責人沒權利不。這個裴導陰晴不定,雖然是帶著強假設來麵試,但上午和嘉達聊完也沒透什麼口風,我覺得謝瀾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機會的吧,不然裴導下午不出麵直接鴿了也沒人能什麼,給麵就明還是考慮的。”
竇晟聞言驚豔,“啊,我們送上門挨懟,竟然忘了感恩。”
“……你別氣話。”R壓低聲音,“謝瀾是個有脾氣的,平時多多少少都能感覺得出來,你也太剛,我想叮囑你們再等等消息,別一言不合直接發文懟。”
“哦——”竇晟恍然,“對哦,我都忘了還有這招。”
“……”
竇晟把人氣死,掛了電話,瞄一眼車窗外抱著泡沫箱的老太太,“我去買個冰棍。”
謝瀾嗯了聲,“別誤車。”
竇晟剛快步下了車,謝瀾的電話又震了起來,是個陌生的B市號碼。
他手指放在掛斷鍵上猶豫許久,還是接了起來。
“謝瀾。”凱姐聽到他接電話,聲音裏一下子鬆了口氣,“你走得太急,姐還有幾句話沒跟你完。”
謝瀾嗯了聲,眼神卻瞟向窗外追隨著竇晟。
竇晟正彎腰挑選泡沫箱裏的雪糕,拿了一支紅豆冰,不太滿意,又換了支葡萄冰。
“裴青導演性格就那樣,有才華的人話都直,如果你看過靈犀的作品,就會知道他肚子裏有東西,是個很理想主義的藝術家。他話有氣無力,是真的有點病,你多擔待。”
謝瀾沉默了一會,“他有什麼病?”
“這是個人隱私。”凱姐停頓下,又歎氣道:“不過也沒什麼,早年那些采訪都發爛了,他心髒不太好。”
謝瀾哦了聲,“果然啊,那腦子呢?”
“……”
電話裏詭異靜謐了一會,而後凱姐忽然噗一聲笑了。
“我看你也不是什麼軟和的人。”凱姐笑道:“我很看好你,但裴導的顧慮也有道理,我們在G市的兩位負責人也會根據麵試錄像打分,你等一等結果吧。”
謝瀾嗯了聲,禮貌道謝後掛了電話。
大可不必,不想玩了。
列車發出一陣要啟動的聲響,竇晟提著兩支雪糕往回跑。謝瀾看著他跑進車廂門,還是忍不住在手機上搜了一下“裴青”二字。
裴青,曾先後就讀於中央音樂學院和伯克利音樂學院,大提琴演奏專業,研究生時期輔修了影視編導與動畫製作。8歲回國受聘於中央交響樂團,0歲開啟個人巡回音樂會……
下麵都是些對才的讚美,疑似某人自己寫的。
謝瀾麵無表情往下拽著。
……1歲車禍,右上臂骨折、肌腱撕裂,心髒重創。大提琴生涯終結,次年經曆心髒移植手術。
謝瀾指尖稍頓,又向下滑了滑。
車禍後有大段空白,直到4歲創建靈犀動畫,憑國漫作品《千山蹤滅》一炮而紅。
後麵還有
些亂七八糟的新聞,一個動漫導演,本應活在幕後,卻養活了一家報社。
竇晟拿著冰棍回來,就著謝瀾的手機讀出聲,“從業四年,被撤資十九部作品,目前靈犀動畫招商處境尷尬。”
“哇哦,國漫六大編劇均與之有過合作,但未能久留,靈犀目前劇本已基本靠工作室外包。據悉完稿未播作品四部,均為裴青本人買下不發……其父疑似某廠高管,待證實。”
竇晟來了興趣,又借著謝瀾的手機往下拽了拽,“看這個,被他做紅的《千山蹤滅》在製作期間,音樂負責人曾與之深夜酒吧外鬥毆,二人均留有案底,後音樂負責人從項目組跑路。賽高!”
謝瀾麻了。
竇晟把一支冰棍塞他手裏,嘖了聲,“看完這些你有覺得好點嗎?”
“沒有。我隻想和他鬥毆。”謝瀾麵無表情咬了一口,冰在舌尖化開,卻不是想象中的味道。
他愣了下才低頭看手裏的玩意,“怎麼是巧克力冰?”
列車已經啟動,竇晟在他身邊坐下,“心情不好的朋友就得吃巧克力,信我。”
謝瀾哦了聲,看著車窗外逐漸倒退的站台,歎氣,吃冰。
一百萬沒了。
編曲這事確實是個挑戰,被挑剔專業功底不夠也無可厚非。沒了就沒了,至少他知道如果要通過這方麵賺錢,還要朝著什麼方向去努力。
謝瀾琢磨了一會,心情稍微平和些許,隨手戳開B站國漫列表。
他從看日漫比較多,接觸國漫很少。這個暑假倒是可以在省訓期間無聊時看看國漫,再惡補一下編曲理論,摸摸路數多出原創,以後不缺更好的機會。
榜單第一就是《千山蹤滅》,國漫第一,裴青代表作。
謝瀾冷漠臉直接往下刷,刷到底,挑選著最底端壓根沒幾個人看的動畫。
手機忽然在掌心一震——
“二貓的私人助理給您分享了一個視頻”。
九百多,進度條極度緩慢地走著。
謝瀾懵逼抬頭,“什麼啊?”
“不是要男朋友安慰嗎。”竇晟撿起垂在他身前的耳機,塞進他兩邊耳朵,“男朋友請你看貓片。”
貓片?
看貓片幹什麼。
竇晟忽然抬手,在他耳機線的降噪盒上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