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於扉嚇一哆嗦,回頭看向耿瑞。
耿瑞腦袋朝下趴在桌上,一點動靜沒有。
整個包間裏鴉雀無聲,四個人盯著一個後腦勺,沒人敢動。
戴佑瞅了一眼王苟,王苟絕望地瞅了回去。
“嗝。”耿瑞突然難受地打了個氣嗝,沒醒,接著睡。
“……”
於扉頓時臉皺成抹布,一把推開車子明,嘟囔道:“你他媽一喝酒就降智,滾遠點。”
車子明沒法子了,喝酒確實降智,腦袋裏一團漿糊,無計可施。
三個人各自緊張地盯著於扉靠近那個洗手間——
近了、近了、
更近了……
離洗手間隻剩三五步距離,車子明已經起身打算逃離這個可怕的地獄,王苟逮著他和於扉都轉過身去的空檔,在桌子底下使勁扯了一下戴佑的胳膊。
“配合。”王苟氣聲道,深吸一口氣,抄起分水果撈的大漏勺,在冰糕碗裏一勺到底,挖起巨大一坨冰磚,哐就懟進了嘴。
屋裏安靜了一秒鍾。
王苟脖子一抻,強咽,而後不負戴望,噗地一聲當場噴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yue——咳咳!”
他坐在椅子上彎下腰,右手狂捶桌子,左手捋胸口,幹嘔到飆淚。
戴佑如釋重負,神情卻很緊張,“狗子沒事吧?怎麼噎成這樣!”
“臥槽!”車子明喜極而泣,一把抓住於扉,強行把人拽到王苟身邊,“怎麼回事?吃冰淇淋還能噎著?”
王苟痛苦臉:“咳咳咳!呃——!咳咳!!”
他邊咳邊指向水果撈漏勺,漏勺裏還有一顆沒吃進去的藍莓。
戴佑懵了兩秒,突然覺得不對,“藍莓卡住了?”
王苟臉已經漲成深紅,瘋狂點頭。
“完了完了完了。”
車子明徹底醒酒了,喜色全無,掏手機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我打10,狗你撐住!”
他手抖成篩子,手機掉在桌上,撿起來解鎖,沒拿穩又一下摔在地上。
戴佑也真急了,“車子明打10,我打車,看哪個快!”
“水……”王苟咳得快要跪在地上了,慌亂地往桌上抓。
戴佑連忙道:“不能喝水,忍著忍……”
話音未落,王苟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都他媽廢物。”於扉暴躁,一把拎開車子明,又推開戴佑,“給爺起來。”
“狗子,站起來!”
王苟命都快沒了,眼淚鼻涕一大把,一邊咳一邊撐著桌子哆哆嗦嗦站了起來。
於扉繞到他背後,勒令道:“忍著咳,胳膊稍微抬起來點。”
王苟壓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本能地服從了指令,剛抬了抬因為咳嗽而夾緊的胳膊,就感
到於扉在他背後貼了上來,兩隻胳膊從他腋下穿過,他低頭一看,於扉兩手一拳一布相抱,手臂夾著他的肚子。
隨後,於扉冷靜提膝,膝蓋抵著他的屁股,兩臂夾緊,猛地往後一拉。
“呃——!”
劇烈的震動把王苟震懵了。
又一下!
“呃——!”
於扉精瘦但力大無窮,上了發條似的把他一下一下往後猛拉,手勒肚子,膝蓋頂著屁股,他像個破風箏一樣被來回弄到差點裂開,不知多少次後,一陣翻湧感突然傳來,一張嘴,一個藍莓從嘴裏飛了出來。
洗手間的門剛好打開,竇晟和謝瀾一前一後從裏麵出來,那顆曆經千難萬險的藍莓滾在竇晟腳邊。
“嗯?”竇晟神色從容,看了眼屋裏詭異的場景,愣了愣,“玩什麼沙雕遊戲呢?”
戴佑:“……”
車子明:“……”
王苟臉上的豬肝紅終於開始消退,又癱在椅子上咳了好一會,才漸漸平靜下來,喝了口水。
“這叫海姆立克急救法,都是十七八的人了,還他媽喝水止噎,有沒有點常識。”於扉鬆開他的肚子,甩甩手腕,沒好氣道:“煩死了,老子要上廁所!一個個屁事巨多。”
竇晟哦了聲,閃身放他過去。
謝瀾在竇晟身後,衣服領子比剛才往上提了提,勉強遮著被男朋友愉悅到極致時不心咬出來的印子。
他不太敢直接走到眾人麵前,於是就遠遠地看了王苟一眼,確認他還活著。
“冰淇淋也要慢點吃啊,狗子。”謝瀾忍不住歎氣,“再好吃也要慢點吃,留一條命,下次還可以來吃。”
王苟聞言一頓,扭頭朝他看過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謝瀾覺得那道眼神背後有很多故事。
悲傷,淒楚,又有著某種令人動容的執著。
“辛苦了。”他完全出於下意識,有點莫名其妙地了一句。
王苟猛地抽噎一聲,“善良的人就是命大!我是善良的人!”
“你是善良的狗子。”戴佑歎了一聲,眼神從謝瀾領口裏露出來的紅印上掠過。
他有些擔心地看向車子明。
還好,車子明壓根沒看謝瀾。
《劍氣如期》紅得讓謝瀾猝不及防,最初隻想營業練手,卻不料一下子在B站火了起來。開放音源後,那段旋律被其他UP拿來做BG,還有數不清的二創,帶著冷番一起在榜單上節節躥升。
酷暑難熬,省訓也進入了結營考前的衝刺階段,謝瀾開啟早七點到晚十二點的模式,老馬把省內重點中學的題庫都給他搜羅來,他每坐在教室刷題,一猛子紮進去,什麼微博B站都顧不上。
有好幾次,竇晟拿著手機對他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謝瀾聽李越寧比他還拚,晚上趴在被窩裏用手機看題,某早上下床一腳踩空,差點真摔壞。
就這樣一個無心一個有意地較勁,到七月尾巴上,結營考終於考完。
第二能休息一,等出分,講評,省訓結束。
考完那耿瑞他們把英中西門外的燒烤店搬空了,店裏坐不下,八十來個學生到處借桌子,在西門外鋪了半條街,一起露燒烤。
謝瀾卸下考試壓力,也一起去跟著吃了兩口。
席間耿瑞帶頭行酒令,一夥人鬧鬧哄哄,但謝瀾沒喝,惦記著閉關前跟粉絲約定的考完直播。
竇晟給男朋友搜羅了一盤沒放辣的烤串,遞過來笑問道:“這次考得怎麼樣?”
一旁李越寧往這邊瞟了一眼。
謝瀾注意到李越寧的視線,還是如實道:“挺好的,也檢查了兩遍。”
“好厲害啊。”竇晟笑著感慨,“我都沒來得及檢查。”
謝瀾扭頭看向李越寧,“越寧考得怎麼樣?”
李越寧一下子愣了,“啊?”
“問你考得怎麼樣。”謝瀾重複了一遍,“看你這段時間也挺拚的。”
李越寧表情僵硬了好一會才哦了聲,“我也還行。”
謝瀾點點頭,“那就好。我們先回去了。”
少年們喧鬧吵嚷的聲音在背後遠去,消弭在稠熱的盛夏傍晚。
謝瀾和竇晟並肩走在一起,他今錯穿了竇晟的衣服,竇晟就穿了一件一樣的,兩人從背後看來幾乎要融在一起。
竇晟哼了聲,“照顧人家情緒是吧,還要問候一句。”
謝瀾啊了一聲,緩緩才道:“那件事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就問了句。”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誰強誰先挑,在哪不是這樣。”竇晟哼了聲,語氣很是不爽,“我要吃醋了。”
“吃醋?”
謝瀾費了半勁才從漢語庫裏艱難地把這個詞給扒拉出來,大為震撼,“因為李越寧?”
竇晟斜了他一眼,不吭聲。
“這也行?”謝瀾連連搖頭,“看看某人這無法無的男朋友嘴臉。”
“語言功力見長啊。”竇晟很受傷地幽幽歎息,“對別人客客氣氣,對男朋友就罵罵咧咧。”
話音剛落,謝瀾就抬胳膊肘懟了他一下,“少在這嚶陽怪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