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充十幾分鍾“話費”，最後沒用完一半就被竇晟懟下線，直播在兵荒馬亂中收場。
謝瀾洗完澡出來想和竇晟核對一下明一試要準備的東西，剛走到竇晟房門口，卻聽見虛掩的門裏傳出趙文鍈的聲音。
趙文鍈語氣裏有些為難，“這次確實是個急差，本來明的飯店我都訂好了……你不會怪媽媽吧？”
竇晟打了個哈欠，“怪什麼怪，你把禮物給足就行。”
“真的麼？”趙文鍈的聲音透著絲不確定，“你就這麼一，前年你生日我沒回來你就生氣。”
竇晟樂了兩聲，“那都是前年了，今年打錢就行。”
趙文鍈立刻道：“那不行，直接打錢像什麼話？唉，禮物我給你慢慢選，或者你想想有什麼喜歡的，給我點暗示。”
“那我想想吧。”竇晟嘖了一聲，暫停下遊戲聲，“你踏踏實實出差去吧，啊。我都這麼大人了，不講究過生日。”
謝瀾默默轉身回房間，點開“豆豆沒了”群——
“完了，竇晟和趙姨他不講究生日。”
沒過一會，群裏一股腦跳出來好幾條。
-車厘子：你聽他放屁
-拿鐵咖啡：此言不實……別問我們怎麼知道的
-車厘子：往事不堪回首
-鯡魚：往事……嗬嗬
-狗子旺旺：謝瀾準備好了嗎？
謝瀾回了個嗯字，又道：“我有點緊張。”
-狗子旺旺：哈哈，緊張什麼呀
-拿鐵咖啡：你就負責瞞住他，藏好禮物就行，別緊張
-車厘子：就是，有什麼好緊張的？
-鯡魚：你不會是背著我們準備什麼大禮了吧？
於扉一句話成了聊終結者，群裏忽然安靜下來，大家都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謝瀾關嚴房門，掏出藏在衣櫃底層的禮物盒，抱在懷裏。
他打字回複道：“沒有啊，就一份貓咪保險，沒多送。”
這句話之後，群才又活了。
但話題好像被自然而然地岔了過去，除了於扉哦了聲之外，沒人再跟。
-車厘子：我剛去找準考證了，明還要帶什麼？
-拿鐵咖啡：鉛筆，圓珠筆，沒了吧？
-狗子旺旺：草紙會發的，可以再帶塊橡皮
謝瀾收了群，深吸一口氣，又把盒子好好地藏回衣櫃裏。
明上午考試，他這會已經不想做題了。收拾了一會東西，然後把阿澤微博之前發的三個de片段又聽一遍。
其實當初隨便聽聽，他也是更喜歡B，但他看過一點《弦少》的劇情梗概，如果是要做《弦少》的主題曲，A確實更合適。
看在電視飛船的份上，謝瀾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發給裴青。
臨入睡前，裴青才發來回複。
-裴青：所見略同啊，我基本已經決定用A了，就差服團隊
-裴青：他們的意見也不重要，這事就這麼拍板了吧
-裴青：不過我糾結的點是，A的三拍子確實聽感偏古典，你覺得如果我們把這一段的主奏樂器從鋼琴換回提琴，會好點嗎？
-裴青：等我錄一下給你聽聽
-裴青：Ade_p
謝瀾對著屏幕打了個哈欠，不聽，不回。
他剛把手機塞回枕頭底下，手機又震起來。
-裴青：人呢？
-裴青：我的話費不會這麼快就用完了吧？
謝瀾忍無可忍：明考試。
-裴青：哦。
-裴青：那
加油啊。
這人就尼瑪離譜。
謝瀾嫌惡地退了微信，幹脆開免打擾模式，臨要鎖屏，卻忽然瞟見微信上又多了個紅1。
但這次不是裴青，是趙姨的一條語音消息。
他立刻點擊播放。
趙文鍈的聲音很低，和話聲一並響起的還有行李箱輪子軋著水泥地麵的動靜，聽起來像在車庫，有回音。
“瀾瀾，明一試好好考啊，一定不要緊張。競賽是咱第一條路，這條路不行還有自主招生，實在不行還有高考，你一定沒問題的，趙姨祝你馬到成功。”趙文鍈腳步聲很急，高跟鞋像是一下子在拉杆箱上撞了一下，發出點動靜，她嘶了一聲才又道：“我剛看你倆房間都關燈了就沒敲門，明早飯我弄好了，有米粥，還有包子，包子是叉燒包，甜的你愛吃的那種。早上讓馬給你們熱一下。考試日不要吃外麵的早餐，萬一不幹淨就完蛋了。哦對了，也別喝太多牛奶、咖啡什麼的，容易上廁所……”
挺長的一條語音，加上中途磕磕絆絆，有四十多秒。
謝瀾不知怎麼回事，聽到後麵走了會神，於是又從頭聽了一遍。
趙文鍈的聲音低沉溫柔，絮絮叨叨，跟平時不太一樣。
謝瀾見過很多人，平時待人和善，遇事時卻很容易催促和不耐煩。但趙文鍈是反著來的，平時吵吵嚷嚷，到嚴肅或著急的時候卻會變得溫柔。
他捏著手機不知在想什麼，視線落在書架上，那裏塞著擠擠挨挨的競賽書和題，但最上麵的一排格子卻很空，隻擺著他從英國帶回來的，肖浪靜的手賬本們。
房間裏黑燈瞎火，隻能看見手賬本們的輪廓。
許久，謝瀾才回神。
“我知道了，趙姨放心吧。”
趙文鍈火速給他回了一個左右搖擺的向日葵笑臉。這套表情包被竇晟吐槽過很多次，用他的話來是“暴露年齡”，但趙文鍈還是在用。
其實這方麵，趙文鍈跟肖浪靜也有點像。肖浪靜比和她同齡的所有女人更顯年輕，童心未泯，絕大多數的時候像個長不大的女孩，和兒子吵架了總是需要兒子來哄。
但在生病後，在拉著謝瀾的手叮囑往後餘生的時刻，她的眉眼又那麼清晰地露出一個母親的本質——反複叮囑著那些理念很古老的生活方式，絮叨著不成邏輯的瑣事，深情、留戀……
謝瀾把趙文鍈的語音又聽了幾遍，腦海裏不經意地盤桓起她今晚和竇晟悄悄話時溫柔的語氣。
很忽然地，心裏生出了股難言的思緒。
考試前這個晚上謝瀾睡得不沉，中間還醒了好幾次。
第二在進考場時，竇晟抓著他的胳膊，沒立刻放他進去。
“沒事吧你？”竇晟神色有些擔憂，“昨晚沒睡好，等會不會犯困吧？”
謝瀾看了他一會，張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竇晟：“……”
竇晟和車子明他們都在一個考場，偏偏謝瀾自己分出來了，但萬幸他這個考場的監考老師之一是老馬，能讓人安心點。
趕著進考場前，竇晟在謝瀾胳膊上拍了拍，“好好睡……啊不，呸，好好答卷啊，別睡覺。”
“知道了。”謝瀾歎氣，跟他揮揮手，走進考場。
一試的題目有點繞。
他拿到卷先從前往後翻了一下，一眼就看見空間幾何題又被包裝成了故事形式，還有一道證明題的題幹目測也有兩百來字。
老馬在講台前翻了翻例卷，然後下意識朝他看過來。
馬眼含愁。
謝瀾衝他笑了笑，低頭把名寫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試的考試時間隻有80分
鍾，但題也少，8道填空，道解答。謝瀾花一半時間答完卷，前麵的都不檢查了，就把題幹複雜那兩道大題又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還試著從不同的角度理解題幹試做，看看有沒有可能讀錯題。
但，讀題實在太枯燥。還剩最後十分鍾，他下巴頦擱在卷子上堅持檢查，但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講台上老馬猝不及防瞅到他這邊，差點當場昏過去。
考完收卷，走廊上逐漸響起腳步聲，竇晟以最快速度出現在門口接人。
謝瀾打了個哈欠，提起堆在講台上的書包往外走，卻被老馬叫住。
老馬滿臉無語，“昨晚幹什麼了，知道今要考試嗎？”
“啊……”謝瀾愣了下，“就……失眠了，沒什麼原因。”
他也不清，現在跟剛回國時不太一樣，那時他想到媽媽會生出很多情緒，但現在卻十分平靜。但，或許就是這股子平靜讓他更輾轉反側。
老馬偏過頭瞟了眼在門口晃來晃去的竇晟，眉心微蹙，許久才歎氣低聲道：“你這個年齡的孩子總是容易想入非非，但要學會控製情感和情緒，別因為身邊的人和事分心，知道嗎？”
謝瀾茫然了一會，“想如飛飛？什麼意思，思想像在空中飛翔一樣？”
“……”老馬臉色麻了，“上次推給你的學長何修，你加了嗎？”
“加了。”謝瀾立刻，“已經簡單聊了幾句，但他好像挺忙的。”
老馬歎氣，“找個機會好好溝通溝通感情。”
謝瀾張了張嘴，“哦。”
走廊上都是剛考完解散的人。車子明他們湊在一起瘋狂對題，謝瀾哈欠連連，隨口問竇晟道：“你怎麼樣？”
“還行，一試題出得挺正常的。”竇晟著，“對了，填空最後一題是二分之一麼？”
戴佑聞言也回過頭來，“我也是二分之一，謝瀾呢？”